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却在触及云觞房门时瞬间停滞。
不知何时将门扒开一条缝的云觞,怔怔的看着他,明眸中的惊愕,刺的曲烽心底微颤。
“为什么要去当兵,叔叔说当兵吃不饱穿不暖会受伤会流血!还没有人给你呼呼伤口。”
“我可以让我爹……哦不,我哥哥他们教你剑法啊,云家的剑法天下第一哦!”
“曲大娘身体不好我可以请大夫给她看病,等我长大赚好多钱给你们买新房子,穿新衣服!”
“不要去好不好。”
“要不要不,你等我一年嘛,大夫说我再吃一年的药就痊愈了,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当兵!”
数日来,云觞缠在曲烽身边说尽了好话,哭过闹过,央求威胁,掏空了小小身体里所有能承诺的美好,却依旧无力动摇曲烽眼神中的坚定。
于是他去求娘亲,求当家的二哥,求曲烽十分敬重的伯父,求庄里一切说得上话的长辈,最终却只换来一句无奈的斥责。
不要胡闹!
云觞气的不吃不喝,将药碗饭碗统统摔碎,缩在被子里哭哑了嗓子,病发疼的数度晕过去也不肯吃药,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改变的现实,如冰冷的海水要将他没顶。
而明明只隔了半个山庄,平日连他擦破点皮都要心疼半天的曲烽却再没来看过他。
就连平日与他最要好的五哥,也只是隔着被子揉揉他的头,轻叹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他心里你没那么重要。”
云觞一怔。
“你这样折腾自己,只会伤害真正爱你的人。”
眨眼便到了离别的日子。
曲烽走的不声不响,烟雾朦胧的清晨,只有曲大娘为他送行。
“不和七少爷道声别吗?这一走,再见面就难了。”曲大娘伸出粗糙干裂的手,为儿子整了整衣襟。
曲烽凝视着母亲的手,摇摇头。
“你们在一起七年了。”曲大娘语气感慨,“那么要好,看起来像兄弟似的,你也舍得。”
曲烽扯了扯嘴角,“只是像罢了,他是少爷,我是下人,我留在云府一日,便永远不会改变。”
曲大娘面露不舍,“这样不好吗?穷是穷了些,好歹……平平安安的。”
何必远赴边关,烽火狼烟。
曲烽深邃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有些事,我不甘心。”
这话似是触动了曲大娘的心魂,她身子一颤,险险落泪,“都过去了,烽儿,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娘只求你能平安归来。”
“……我会的。”
曲烽恭恭敬敬的拜别母亲,再不看云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决绝的背影逐渐隐入晨雾之中,曲大娘远远望着,直到彻底看不见儿子的身影,这才抹了抹潮湿的眼角,回过身来。
门后,一个小小的身子扒住门框,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泛青的五指颤抖不止。
“七少爷!”曲大娘吃了一惊,“怎么连鞋子都不穿,会着凉的!”
云觞死死盯着曲烽远去的背影,无论曲大娘如何拉他,仍是固执的不肯松手。
“我讨厌他!”
云觞咬牙切齿。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曲大娘愣了一下:“什么?”
云觞狠狠地摔上门,瞪着曲大娘,不顾撕裂般疼痛的喉咙,一字一字,声嘶力竭。
“我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