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继续乱成一团,“宿羽,是特地给我弄的吗?”
“……”听声音大概是宿羽又转了个半圆。
“靠!宿羽为我花了十文钱,我牛逼大了!”
三伦和马沙七嘴八舌惊叹,“我们头儿!不花钱则已,一花就是十文!大气!讲究!”
宿羽小声说:“……七文。我讲价了。”
谢鸾涉世未深,向来一掷千金,来之前偷偷打了把弯刀,光是订金都花了不少黄金,当即萌生了罪恶感,“李将军,他们当兵的这么穷啊?”
李存年嘿嘿一声,郭单皮见缝插针,“我都这么穷了你们还成天磕碜我。”
谢鸾说:“磕碜你跟你穷有关系吗?……哎大哥你去哪儿?”
谢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被子下了床,溜达到门口掀开帐帘,冲着门口蹲着的香菇屁股轻轻踹了一脚。
宿羽一手端烙饼一手摸屁股,回过头来,先是喜出望外,随即心虚上脸,“……就剩半盘了。”
谢怀呵欠连天,右手招了招。
宿羽递过盘子,谢怀接过,随即用一种跟空气说话的神情开了尊口,“行了没?”
宿羽站起来拍拍屁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行了行了,你吃吧我走了。”
谢怀端着半盘烙饼转回帐中,把盘子放在堆满文书的案上,盯那半盘烙饼盯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突然头也不回地问:“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吗就看。”
众人一下子收回猎奇的目光,核对名册的核对名册,画正字的画正字。
谢怀往榻上一倒,拉起被子蒙住挂不住七情六欲的脸,终于睡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睡了多久,谢怀又开始做梦。
梦里是白茫茫的一片缟素,他骑马引领灵车驶出金陵城。漫天的纸钱在罡风中盘旋,落地时已被冻成冰片,几乎是在地面上撞出“铛啷啷”的声响。
送灵的队伍左黑右白,黑的是已成气候的虎贲军,白的是面无表情的宫人。那些漠然的面目晃得他头晕目眩,一旁的谢疆红着眼圈扶了他一把,“大哥。”
谢怀甩开他,勒马回首,独自向后看去。
铁壁般的高大宫墙之上,站着翻云覆雨的帝王。
顾皇后薨逝,皇帝没落一滴泪,及到这时,犹在插空处置朝野事宜。他站在那里送皇后最后一程,仅仅因为死去的人是所谓一国之母而已。
皇帝身边花白胡子的老头垂目弓腰,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皇帝慢慢地站直了。
随即,皇帝的目光跨过浩荡的灵幡,投在了谢怀身上,那双即将苍老的灰色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和恻隐。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长门宫中日日夜夜的熟悉草药气味,最后几个月中顾皇后持续不断的低烧,穿梭往来的太医术士行色匆匆,其中有个老头是花白胡子,似乎就是……
谢怀悚然一惊,猛然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