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头疼地揉了揉额,晓得这是麇谷居士那“厌弃妇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仿佛还更严重了。
“居士……”
麇谷居士“哎”了一声,心疼地上前,见苏令蛮脸又小了一圈,忍不住骂了声娘:“阿蛮,与居士说说,可是这鄂国公府虐待你了!怎么又病歪歪的了?”
苏令蛮摇头道:“不曾。”
“那就是姓杨的臭小子没将你照顾好?”
麇谷居士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苏令蛮抿了抿唇,摇头道:“居士,此后莫将阿蛮与……那人连在一处,阿蛮不喜。”
麇谷一愣,不过短短几语,他便察觉出苏令蛮对杨廷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若说从前,不算含羞带怯可总还是友善的,此番却像是彻底决裂了似的冰冷,他初回京畿,许多事还未听闻自是懵里懵懂,愣道:
“为何?”
“居士……”苏令蛮睁着双雾煞煞的眼睛看他,娇娇地道:“阿蛮不想说。”
“好好好,阿蛮不想说便不说,”麇谷居士被她看得心底发软,忙举手投降,见苏令蛮终于露出个笑模样来,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养闺女也是不容易。
伸手诊过脉,看了阿蛮开出的方子,才道:
“依脉象来看,这方子开得中正平和,很是对症。可有一点……阿蛮你恐怕忘了,胞宫过寒,虽说养身汤将身子调养过来了,可还未彻底根治,白芷的分量就显得多了一些,无须五两,二两足矣。”
苏令蛮恍然大悟:难怪她这药吃了许多日,断断续续地一直不见大好,原来如此。
“阿蛮受教了。”
两人又亲亲密密地谈了会天,苏令蛮难得活泼,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将分别之后的事一一叙来,只隐了与杨廷、楚方喧之间的纠葛,倒也谈得有滋有味。
“白鹭书院……”麇谷居士捋了捋胡子道:“墨师姐当年花了极大的心力才建了起来,没想到这些年里丢开了手,竟被那些个心术不正之人当成了鲤鱼跳龙门之地,可笑!”
苏令蛮点头又摇头:“居士您又偏激了。”
“白鹭书院自有那心术不正之人,可更有众多真心求学的女子,何必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这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如此?”
麇谷居士忿忿地翻了个白眼,不打算与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继续讨论这谁也说服不了谁的问题,只捋了捋胡子作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老夫观你住处多阴冷潮湿,恐不利于养病,一会便告诉你那……”
“大伯母。”
“恩,你那大伯母,将你移到老夫的别庄去住上两月,如何?”
苏令蛮惊喜地道:“可行么?”
“老夫出马,无有不成。”麇谷居士得意地昂着头,白胡须一翘一翘的,若不看那满脸的褶子,倒也还算得风姿飘逸。
这事果然如麇谷说的那般轻易。
在蓼氏求爷爷告奶奶的的欢送下,麇谷居士当时便领着苏令蛮轻车简从,包袱款款便去了城外的百草庄。
至于那无人问津的十八学士——
绿萝看着可怜,又怕留在鄂国公府无人照料枯萎了不好交差,便干脆一骑送去了威武侯府。
莫旌在门房处接待了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卯一,好久不见。”
绿萝没搭理这笑得跟只憨脸猫似的家伙,一把将十八学士塞了过去:“莫大人,麻烦你将这十八学士交还主公。”
正欲翻身上马,却被莫旌一把拉住了缰绳,他苦着脸道:“卯一,这……你还是让主公自己去拿吧。”
绿萝气道:“你当二娘子还耐烦搭理主公?她连这株十八学士都没带。”
“卯一,旁人不晓得,连你也不晓得?主公他……”莫旌面色一黯,半晌才道:“他也煎熬得很。”
绿萝面色这才缓了缓,提醒他:
“莫大人,卯一现在名唤绿萝。”
“绿萝的主子,只有一个。”
还不待莫旌回话,清瘦的身子已如鹊起,直直落入门房外的骏马上,头也不回地打马走了。
莫旌捧着这么株十八学士,如丧考妣。
林木从外探了张脸进来,幸灾乐祸道:“佳人给你出了难题,老莫啊老莫,你这烫手山芋恐怕是要砸在手里喽。”
莫旌朝天翻了个白眼,扬手便是一记暗器过去,见林木翻身躲了过去,才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
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绕过林木,捧着花盆便往正院走,硬是将这婀娜多姿的十八学士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度来。
“郎,郎君,卯一……将这花送来了。”
莫旌只觉得头上的视线跟杀人的钢刀似的,冷意似乎要刺入皮肤里,他咽了口口水,早前在林木面前的豪情瞬时便……扁了。
杨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开得繁盛的茶花,十八学士本就娇柔,可一个月来,不见损伤甚至更见繁郁,显见照顾之人极是精心。
他叹了口气:“放心吧。”
竟是未与莫旌为难。
莫旌如蒙大赦,连忙将十八学士放了下来,屈膝要退,却被一道幽幽的话阻住了:“阿旌,你说……”
“我是不是做错了?”
莫旌险些吓了个半死。
他跟了郎君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便从未听闻他言过一个“错”字。
便八岁那年,害得后夫人滑胎,被老爷拿鞭子抽了将近大半日,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