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辈子续弦的事倒被大伯母给提了出来,而且仿似也较上辈子提前了。
沈沅心中想着,父亲现下才刚四十岁出头,官职是正四品,后面往上升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他正室夫人的位置不可能始终空悬着。他总归还是会续弦的,这个她也管不了。与其往后让他将薛姨娘扶正了,倒还不如让他续弦。只是这续弦的人选倒要好好的思量思量。总不能来了一个极厉害的继母,到时对他们姐妹,姐弟而言也都是不好的。
她心中正思量着这些事,这时就听得沈承璋在说道:“这事还要劳烦大嫂,替我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要续弦的事了。
沈沅听了,心中就暗自的轻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有些担心沈承璋会拒绝杨氏说的这话。毕竟薛姨娘与他有年少时的情分,他心中也一直觉得愧对薛姨娘,而且薛姨娘现在还怀了孩子,总怕沈承璋会念着这些,将薛姨娘扶正了。但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事了。
不过沈澜听了这话却是心中猛跳,面上神情大变。
父亲这话的意思,就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扶姨娘做正室的事?那她岂不是始终都会是个庶女了?
沈澜心中很是惊慌。只是她待要开口说两句话,可张开了口,却终究还是不敢的。
她已经感觉得到,沈承璋近来对她已经没有以往的那么宠爱了,若再在这时插话,定然要被他斥责没有规矩,心中只会越发的不喜她。
忽然又看到沈沅面上的笑意,想来父亲的这话是趁了她的心了,沈澜不由的就觉得心中大恨,暗中银牙暗咬。
凭什么沈沅是嫡女,而她只是个庶女呢?
因着说起来毕竟已经分家裂户,是两家人家了,沈承璋等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守岁,不过是过来在宗祠里拜祭一番先人罢了。于是再和杨氏说了一会儿话,沈承璋就带着沈沅兄弟姐妹等人同杨氏恭敬的作辞,出门回去了。
沈洛直送到照壁前面,眼看着他们的马或马车出了门才回来。
而沈澜一回来就直奔薛姨娘这里来了,急急的同她说了刚刚杨氏对沈承璋说的话。
这几日天气越发的冷了,薛姨娘虽则不呕吐了,但还是懒进饮食,整个人瞧着越发的瘦了,面色也极憔悴。
听完沈澜的话之后,薛姨娘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自那日在沈承璋书房里,她卖了夫人首饰铺子的事被沈沅捅破了出来,随后沈承璋说了让她暂且歇息些日子,将宅子里的一应大小事交给沈沅来掌管之后,这些日子她就没有见过沈承璋。便是中间沈承璋来探望过她两次,她也让丫鬟请了他出去。
一则她现在容颜憔悴,不想被沈承璋看到。色衰而爱驰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二则她也总是想着,她卖了夫人铺子的这事,只能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了。所以暂且她实在不宜见沈承璋,还是蛰伏一段时日的好。不过她心中终究还是想将主中馈的权利握在手中的,也想着有被扶正的一日。但没想到沈承璋现在竟然有了续弦的意思……
若他续了弦,新夫人进了门,她还要指望掌什么中馈?什么被扶为正室?她始终只是一个妾室罢了。
不过她心中也觉得寒心。自己在沈承璋心中永远都比不过他的仕途,十九年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沈澜见薛姨娘许久没有说话,心中着急,忙问道:“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薛姨娘没有说话,却是挣扎着要下炕。沈澜忙过去扶她,又问着:“姨娘,您要做什么?”
薛姨娘不答,却是由沈澜扶着,走到镜台前面坐了下来。又叫了瑞香过来,吩咐她拿了胭脂过来给她擦脸,又让她给自己重梳了发髻,戴了首饰,挑了一套素雅的衣裙来穿了。
这样精心的一打扮,刚刚的憔悴便都不见了,依然是往日温婉秀美的模样。
薛姨娘在光可鉴人的铜镜里面偏头照了照。想了想,伸手在首饰匣里寻了一支式样简单的莲瓣银簪子簪在了发髻间,又将以往沈承璋送她的那只成色一般的碧玉镯子笼在了左手腕上,然后她才扶了沈澜的手从绣墩上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待会儿不是有除夕家宴?走罢,我们现在就过去。”
家宴摆在花厅里。头顶挂了珠子纱灯,四面又戳灯高举,照的各处明晃晃的一片。
花厅正中摆了一张大圆桌,沈承璋坐在上座,沈沅等人在桌旁围坐着,正在同他说话。周姨娘也坐在一旁,正微垂了头,面带浅笑的伸手剥着松仁。剥好了一粒,便放到沈承璋面前的白瓷青花小碟子里去。
论理来说周姨娘只是个妾室,不应当上桌坐的,但因着沈承璋近来都歇息在她那里,极是宠爱她,所以今儿除夕家宴便也让她在桌旁坐了。
见着薛姨娘进来,周姨娘忙放下了手里的松子,起身站了起来,屈膝行礼,说着:“姐姐,新年好。”
薛姨娘对着她点了点头,也屈膝回了礼,笑道:“妹妹,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