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捻抬起眸子,“柳先生是担心王上会变呢?那柳先生也是太不了解王上了,他的心性何曾变过。”
柳竟莞尔,“也是,百里先生比我看得通透。”
百里捻瞧了柳竟一眼,没搭腔,话又落了地,无人开口,只有秋风飘过,吹落几片枯黄的柳叶,落在石桌上,柳竟捡起一片柳叶,抬眸看向百里捻。
“百里先生会一直留在陶阳城吗?”柳竟眼神复杂,不知何意。
百里捻垂眸轻笑了一声,怎么近日里都问自己这事,赛戬追问过他不少遍,不过他是单纯想留下自己,而柳竟却是另一番一袭。百里捻淡淡开口,“留会怎样?不留又会怎样呢?无伤大雅罢了。”
“嗯?”柳竟皱眉,“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百里捻反而问柳竟,“我也不明白柳先生的意思,我留不留在陶阳城,对先生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羌晥如今乃是天下强国,王上也不是听信谗言的人,柳先生又在怕什么呢?怕我影响了羌晥,还是怕我蛊惑了王上不成?”
百里捻的嘴角带着浅笑,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如此,赛戬不似宇文泱,宇文泱性格刚劲决绝骨子里又带着一股子暴戾,极易被人拿捏。可赛戬不是,虽他也莽撞,有时冲动,可是他会虚心向柳竟请教,他对待手下兵将岂是一个疼惜,从未把兵将当做争夺天下的工具。这样的人,百里捻又能左右他多少呢?
柳竟怎么还不明白呢。
柳竟笑笑,倒觉得眼前这人,说话不遮掩也够通透,只是……只是柳竟心中还有最后一点担忧,即便是无礼,他也开了口。
“百里先生,既然如此,我也倡言直谈。若你是真心实意助吾王,那就留下来为官为何都好,本官以后必然不会再为难你。只是先生这一会子在北晏一会子又跑去南明,而且……”柳竟抬眸看了他一眼,“先生别怪我话难听,凡是先生去过的地方,哪里有过好事情?不论是北晏还是南明,不是朝纲动荡就是国家覆灭,先生让我如何相信于你,又如何相信你不好害王上与羌晥。”
听到这般指责,百里捻倒是嗤笑一声,“柳先生又糊涂了,柳先生信不信我,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上次柳竟就有拉拢的意思,只要确定百里捻不会伤害羌晥,他不介意羌晥多一有才能之人,可是他想要拿捏百里捻,又怎么可能呢,他相信与否,百里捻根本不在乎。
柳竟皱起了眉头,“你这……”
“我做何时自有我的道理,柳先生信与不信,我都可。柳先生只瞧着北晏和南明的情景,为何不想我来羌晥之后羌晥的大好情形。柳先生先给我冠上了妖孽的高冠,自然觉得我处处诡秘,可羌晥可曾因我而来而覆灭?又可曾因为我而走而振兴呢?”
“……确实没有。”柳竟不得不承认百里捻说得没错,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会让他疑虑,可是百里捻确实也没做过让羌晥有危机之事。相反,百里捻来羌晥之时,羌晥不过一边疆小国,如今却也是雄立于天下的强国。
柳竟低头自嘲一声,“是柳竟愚钝了。”
百里捻微微一笑,“柳先生温和了许多。”
柳竟也灿然一笑,“百里先生才是温和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冷漠,不近人情。
百里捻垂下眸子,此番来陶阳城,他确实没之前那般决绝,许是因着柳竟是赛戬最敬重的臣子,他也温和了几分,只是不知道这份温和会持续多久,百里捻眸色渐深。
“百里先生对西昭之事,如何看待呢?羌晥是出兵还是不出兵为好?”柳竟问道,他来见百里捻便是想要听听百里捻的意思,只是之前顾忌太多,没能问出口,现在打消了偏见便直接问道,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提及西昭,百里捻的眼底更是深沉,他看向柳竟,“柳先生不想出兵对吗?”
柳竟一愣,旁人都以为他是主战党,没成想百里捻居然能一眼看出他的实意,“百里先生果名不虚传,乃是天下第一神机子。”
百里捻却没有被夸奖的喜色,他沉下脸来,微抿着嘴唇,“柳先生雄心不小啊。”
柳竟低头一笑,“看来先生也看出了我为何不愿出兵,人人都道若不出兵,西昭前脚亡后脚羌晥便会遭殃,其实不尽然,西昭不是南明,没那么好攻打,虽说宇文泱英勇无敌能破万城,可是越洆也不是毫无才能之人,领兵作战也不在话下,西昭公主越织心更是一位不输男儿的谋才,越氏姐弟二人说不定便能抵挡宇文泱。”
柳竟扬起唇角,有几分算尽天下的盎然,他看向百里捻,而后者也接着柳竟的话开了口,“最好越氏姐弟能与宇文泱殊死搏斗,分不成胜负两败俱伤,谁也别讨到好处。”百里捻看着柳竟,嘴角也微微勾起,“这样,羌晥再出兵,就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拿下天下。”
柳竟眼神闪过讶然,百里捻说出了他心中所想,前几日前殿为着出不出兵之事争论不休,却没有人能与他想法一致,而此时轻轻松松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却是之前他一直厌弃的百里捻。
只是,百里捻的眼神却不像是同意柳竟之法,柳竟蹙起眉头,“百里先生觉得行不通?”
百里捻不免轻笑一声,心道这柳竟也太过异想天开,“柳先生知道宇文泱手中还有多少兵马吗?可调动的步兵、骑兵有多少?长枪、戎车、矛与盾有多少?柳先生又知道越洆手中有多少兵马吗?知道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