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君总算扛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身体急速衰落,呼吸声沉重。
唐玉问:“为什么不反抗?”
邢君发白的双唇动了动,居然笑了:
“反抗还有任何意义吗?你这么聪明……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在我的防备之下驱散了我的能力……我竟没能察觉到。现在的局面也未尝不好,我总是要死的,死在你手中是最好的结局。让你解了气,我这回也算死得值了。”
邢君并没有伪装,对于死她不恐惧,甚至有些放下一切的舒适安逸感。
唐玉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这点,且邢君的话让她回想起为了掩盖已经从催眠中醒来所做的种种荒诞之事,每一件都是为了生存和复仇抛弃信仰和尊严甚至打破底限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她几乎用所有的人格换来的复仇对邢君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解脱?
唐玉不由大怒:
“既然想死我肯定成全你,不过我绝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地死!”
唐玉的手术刀拔出又狠狠插入,连捅了邢君数十刀。
汗水和血在飞溅,或许还有她自己愤怒的眼泪。
疯狂地大叫,心中压抑多日的狂躁、愤怒和羞耻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绝对不能接受邢君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更让她绝望的是,如此对待她的人是邢君。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可以极力说服自己把肮脏的地狱从大脑中剥离,可是对她做这一切的是邢君,是她曾经憧憬的人,可能是这世界上她唯一喜欢过的人……
无法说服,更不可能原谅,这是最讽刺的背叛。
她清晰地记得在某日夜里忽然从深海中醒来,挣脱邢君的桎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上了海面时,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并非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借用何种力量她不得而知,但她的确清醒了。
不知道在海底待了多久,与邢君交缠多久又仰视那尊压得她喘不上气的大佛多久,她终于自由地呼吸到了第一口真实的空气。
海面上波涛怒啸,天空漆黑一片下着暴雨。唐玉边哭边喊,没有人来救她。
她在怒涛上拼命地游,不敢有任何一丝怠慢,只要稍微一懈怠就有可能被巨浪打回海底。
不知道是如何坚持到岸的,抵达岸边的那一刻她发软的双腿终于再一次实实在在地踏在了地面上。
这里是属于她的理智之岸,天边电闪雷鸣间晃动的是记忆的影像,所有记忆深刻的片刻一帧一帧地重演着。
这是她家,她妈妈倒在血泊之中,爸爸护着妈妈的尸体,大哭。
屋内还站着两个人,身穿紫色长袍,手里还拿着枪。
唐玉摇摇晃晃走向天边的影像,看着她童年最不愿意回想的一幕,双眼连眨也没力气眨。
她以为自己能忘记那恐怖的夜晚,但她发现做不到。
当她知道杀害她父母的真凶是所谓“依坦教”的“先知”时,她就立下了重誓,一定要爬到更高的地方,有朝一日有能力向这邪教寻仇。
爸爸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掩护她离开,在她逃离的时候听见那俩位“先知”说些古怪的话。
主教、真神。
唐玉不敢回头拼命冲至楼下,先知们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她在下着大雨的深夜中狂奔,身后有古怪的动静和惨叫声。待她奔进绿化带躲在凉亭之后,手里紧握着一块石头并且隐匿了喘气声时,才敢悄悄往回看。
大雨之中那两位紫袍先知已经不见踪影,唐玉睁大了眼睛在雨夜中来回寻觅,依旧没发现他们在何处。
天空劈下一道白色闪电,大地被整得嗡嗡直响,唐玉忽然发现身后有人。
她猛地回头,将手里的石头砸了过去。就在石头要敲到对方脑袋之时,借着闪电的光她看清了对方竟是个小女孩。
袭击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可是……这个小孩也穿着紫色的长袍。和杀她父母的人是一伙的。
“你们到底是谁!”即便今天要死在这里,唐玉也要问个明白。
“竟是这么平凡的肉身,别是又弄错了人,害我白跑一趟。”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话里的语气却和成年人一样成熟。
两颗头从她手中滚落,唐玉看了一眼,那是刚才追杀她的二位紫袍。这小孩居然杀了自己的同伴?
小女孩双手之中突兀地生出一团烈焰,将浇来的大雨在一瞬间蒸腾成水雾消失。近距离之下唐玉清晰地感受到了烈焰极高的温度。
这小女孩是比刚才那两人更凶险的存在。
笪暮轻轻一甩,火球冲着唐玉而去。唐玉把手中的石头向火球的中心丢去,拔腿就跑!石头被火球吞噬得一干二净,如熊熊列车向唐玉奔跑的方向碾压。
唐玉后背几乎在一瞬间被高温烫熟,她没想到自己会死得如此蹊跷。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