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上次不请自来地去庄啸家,是去砸场子,这次同样不请自来,心情迥异,庄啸家里也比上回安静多了。这是位于城区边缘半山腰上,一处僻静的豪宅,夜晚庭院里亮起几盏小灯,泳池水面荡着明暗相间的鱼鳞纹。
“你那些兄弟原来不跟你一起住?”裴琰在空旷的客厅里自在地晃荡。
“不住一起。”庄啸说,“他们都有自己房子住,大部分人平时在国内各地方拍戏,养家糊口,小萨也在国内。”
“那我上回来,全都在你家,憋着都要打我?!”裴琰还记着仇。
“你上回运气不好,就上回人来得特齐,都憋着要打你!”庄啸笑了。
“操啊……”裴琰轻厅里转,坐在那条熟悉的沙发上。
“你上回在沙发上滴了两滴血,我已经擦掉了。”庄啸说。
“呦,我瞧瞧,还能找见爷爷我的痕迹么!”裴琰立刻起身蹲到沙发面前寻么。他耳垂伤口早就好了,曾经豁开的地方留了一道浅白色的疤。有些透着血腥气味的回忆,都让他觉着特甜。
深灰色沙发,哪还看的出什么血迹?他抽风似的把鼻子凑上去嗅嗅,想要嗅出来的总之已不是他自己的痕迹。
“你也在我衣服上滴了血。”裴琰说,“咱俩一见面就容易见血。”
庄啸沏了茶水过来,左手拿着沉甸甸的茶壶,受过伤的右手托两只空茶杯,坐下。
裴琰瞄着,一个摧心掌就掏过去,试图抓那两只茶杯!
庄啸迅速闪了,“当”的一声,把茶壶往两人面前茶几上一放,却在裴琰去抓之前按住茶壶盖。
裴琰不依不饶再去抓茶杯,两人四只手绕着那只茶壶拆了十几招。庄啸也有好胜心的,茶壶和茶杯就是不易手,裴琰又摁着茶壶嘴不让对方倒出水来。俩人折腾半天,水没有洒,水也倒不出壶嘴,一壶好茶都快凉了……
随时随地候着对方,无声的较量,都很享受,也都不会轻易服输。
裴琰指头凌厉,抓了茶杯要从庄啸手心里硬拔。
“一月不见,你手指功夫见长了。”庄啸看着他。
“病床上躺了一个月,我又没练!”裴琰很诚实地坦白,“我都长胖了!”
他说完就看见庄啸攥茶杯的那手,手掌心仍贴了很薄一层纱布。
裴琰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认输了……
明显不是自己功夫见长。肌肉撕裂哪那么容易好,一定会疼,庄啸的手一定不如以前好使,且要养着呢。
……
茶凉着,就凉着喝,四条腿伸开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自在地聊天,看片子。
从电视柜里,裴琰毫不迟疑地搜罗出庄啸演的那些老片子,专门放他喜欢的某一部得奖作品,经典的少年浪子形象。
眼前与屏幕上分明就是同个面孔。只是现在的庄啸少了当年青涩无畏的血性,多了些岁月沉淀后的从容沧桑。
男主角在场,自己看自己演的东西,就不那么舒坦了,十分尴尬。庄啸皱眉:“别看这个,你赶紧换一个……”
裴琰笑说:“不换,别的那些片子都不如你这部演得好,影帝。”
“别看了,”庄啸蹙眉闭眼,“每个镜头怎么演的、什么动作台词,我都能给你背出来了。”
“我也能给你背出来。”裴琰轻声说,没去迎上对方视线。
偶尔聊些家事皮毛,裴琰问对方:“你多大开始练童子功?”
“从小。”庄啸答,“九岁进的那个俱乐部。”
谁家爹妈把九岁小孩送去俱乐部打拳?庄啸是大凉山出来的孤儿吗?不是。有些事就不能深一步问了。
裴琰问:“后来呢?你拍完这部戏,好像还在俱乐部里打拳?”
庄啸说:“又坚持打了几年,腰伤了,擂台实在打不动了,退了。”
“你呢?”庄啸也问他,“你家里,怎么会愿意让你干这行?毕竟很苦,太容易受伤。”
“我就喜欢,”裴琰满不在乎道,“他们也拦不住我啊!”
裴琰挨着庄啸,转过脸注视,一本正经地说:“我攒了很多你的碟,你演的全部片子。我觉得比粉丝对偶像都更深刻一些,毕竟你那些追星粉丝里面,也没几个真能追随着你干这行的!……算是我入行的教科书和指路灯塔。”
庄啸顿了片刻,微微地震动:“是不是啊?”
“真的。”裴琰点头,“我也是从小看你的电影长大的好么!!”
深情的夜聊瞬间又破功笑场了,谈话无法严肃地继续……
裴琰脸热自嘲地去抓茶壶:“又见人生偶像心情太激动了赶紧灭火灭火给爷来壶凉茶!”
庄啸说:“坏了,我还加了点儿红枣桂圆,想着给大病初愈的人补血补气呢。”
裴琰乐:“对,我吃枣吃多了。”
裴琰瞟着屏幕上某人赤裸上身的造型,那时少年眉眼还略显稚嫩,但是清俊的骨型结实的胸膛已经把男人性感气质初露端倪,很勾人。
“血是满的还补什么……快要溢了。”裴琰不自在地抹抹自己鼻子。
……
第二天早上,裴琰从客房大床上醒过来,眯开半只眼,瞥望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闻加州阳光的味道,心情很好。
其实并没有怎样,他就没打算这趟过来要怎么样。从远隔重洋的地方飞到这块陆地,打个奢侈的“飞的”经停一下,就为了看庄啸一眼,不敢有非分之想。
打又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