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树木掩映下,少双城副城主和庄主正围城一团,背对碧色枝条之人身穿仙鹤莲纹道袍,正是傅东风。
傅东风神色从容悠然,唇瓣微启,不紧不慢的交代一切事宜。将需要交代的交代之后,他便抿唇浅笑,转身欲离。
衣摆拂过青草地,沾染了露珠,陆华西唤住了他,低声询问:“……你要去哪里?”
这人是陆长泽,却也不仅仅是陆长泽,陆铭几人对他真正身份实力都有所猜测,到底把他当成了他们的那个‘公子’,但是,不是谁都能立刻习惯的。
譬如陆华西,话语间难免稀疏几分,关心之意却不假。
傅东风侧首,眉眼盈着清浅笑意,回答:“重要之事。”
陆华西还欲再问,被陆铭拉了回来,傅东风便拂袖离开了此地。
陆华西神色不解,陆铭用哄人的语气,在她耳边说道:“公子这是追人去了。”
——
夜魅城,玉漱宫。
夜姬回了玉漱宫后,少有的没有第一时间找男宠寻欢作乐,而是给容渡月瞧了瞧伤。
修士一般靠自己痊愈。
然而容丹桐容渡月打的太狠了,靠自己的话,没个数百年别想好,这便需要丹药或者适宜的天材地宝了。
容渡月沉沉昏睡,脸色极为苍白,脸上还有着焦黑之处,夜姬能够从伤口处察觉到雷霆气息。极为刚正的雷霆气息,便是夜姬感受到这种气息时,都有种被克制的微妙感觉。
夜姬垂眸,眸中染上复杂之色。
她替容渡月捻了捻锦被,又将缠上面颊的头发丝拂下,紧接着又在自己儿子脸上看了许久。
半响,夜姬起身,拉下帘帐之时,眸子扫在了角落。
不起眼的桌角旁,秦轩抱着腿埋着头,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安安静静,本本份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在夜姬瞥向此处时,秦轩整个人瑟缩一下,似乎极为惊恐。
“渡月为了你可谓是煞费苦心。”夜姬红唇微弯,把玩着涂着精致丹蔻的手指,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可是你却是这么个弱小的东西……嗤。”
踏出门槛之时,侍从正欲行礼,夜姬便直接拂袖:“全部退下。”
侍从不明所以,却纷纷退出此地。
夜姬下了台阶,踏上一条小道,周边合欢树生的极为高大,常年盛放着粉嫩的合欢花。
她疾步而行,绕过几株合欢树之后,便见到了姿态从容的白袍剑尊。
夜合如锦绣团般垂在枝头,傅东风的目光极为清淡:“母亲……”
夜姬身形微僵,娇媚的面容上绽开艳艳笑意:“剑尊,丹桐不在,你大可不必如此。”
傅东风从善如流的唤道:“夜姬。”
这样听起来反而舒服的多。
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指绕过漆黑长发,夜姬便问:“剑尊是为了丹桐而来?”
傅东风垂眸点头,提起容丹桐名字时,清淡的不似真人的剑尊便带上了人间烟火气息,温润柔和:“我需要霄霁真血,条件由你提。”
“丹桐的身体……”夜姬低语,神色莫测。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傅东风轻笑,“不如趁此机会,替他铺上一条青云之路。”
这句话的重量令夜姬心头一跳,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儿子在此人心中的地位。
容丹桐跟傅东风修为相差太大,宛如萤火同皓月之差。便有心中有意,难不成比的过无上大道?
而即将登临大道的傅东风却愿意回首,拉住容丹桐,为他铺好下一步的路。
夜姬沉默许久,心中暗叹:原来是真心人……
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真心。
许久以前,也有人将真心捧在她手上过,可是她扔在了地上,踩在了脚底,那颗真心便碎了,那个人也彻底放下了一切。
掌心多出一细颈玉瓶,看上去极为平常,夜姬捧住时,却极为珍重。
把玩着其上花纹,夜姬眸子泛出可惜之色,随后才将玉瓶掷出。
傅东风接住玉瓶时,夜姬掩唇笑道:“算我这个做母亲的,送给孩子的礼物。”
“母亲?”傅东风将玉瓶拢入衣袖,眸如明月,“你是我见过的最狠心最自私的母亲。”
这样的目光,沉淀着岁月河流,轻而易举的将人看的透彻。
“便是对容渡月的慈爱,也不过是你的愧疚和不安罢了。”
夜姬仿佛被钉在原地,露出的笑容却没心没肺:“原来你都知道?”
“当初霄霁封存天道宗至宝之时,便同我商议过,我不知道他如何做的,却知道想要拿到那件仙器的方法只有三个。”傅东风转身,话语淡淡在合欢树间传荡,“一是天道宗宗主,二是霄霁本人或者后人,三是以力破法。”
霄霁独身一人,自然不可能有后人,天道宗也覆灭在万年前那场倾天之祸中,以力破法也绝非夜姬能够做到。
可是夜姬当初历练之时,却意外得到了霄霁的真血……
“对柔弱的孩子使用邪术,你如今想补偿,我自然无可厚非。”
傅东风抬眸,浓密的枝桠将光线破碎,如今正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衣袍上:“可是你想补偿的无非是容渡月罢了,丹桐却是你用来哄容渡月开心的‘小玩意’,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