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傅的怒吼声中,秦徵透过车窗,瞥到车前镜上挂着一个消了气的紫色气球。
“车主他人呢?”他问程师傅。
“我哪知道!”
“车子是磕到水泥护栏了吗?”
程师傅不耐烦的斜眼瞅他:“你是学检修还是学侦-查啊?”
秦徵乖乖闭了嘴。
上午下课后,他锲而不舍的找程师傅问了情况,得到专业的分析讲解,刹车磨损严重,但是刹车系统却很新,而且还是进口的牌子,如果不是车主经常性不当操作,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要知道在高速公路,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引起灾-祸,何况是刹车失灵。
得到这个结果,秦徵没法再冷静,整个脑袋都是乱的。关昱礼又发了什么病?
他的种种行为,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失忆就好好失忆吧,干嘛不在家好好待着?带着孩子和情人满世界炫耀,又开车跑到高速上作死。
人格分裂?
秦徵被自己大胆的假设惊呆了。
理智上不愿意接受关昱礼会得这种病,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点才能解释他的反常行为。
难道是因为失忆造成的?
他一整天神情恍惚,一直持续到回到家,一楼的房东听到开门声响下楼来,“李-波,刚有人送来好多年货,给你放在公共厨房了,自己去拿。”
“谁送来的?”
房东大姐回忆道:“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挺有派头,普通话,长的坏,说话又很客气,腿还有点瘸……”
秦徵心里有数了,道了谢,然后打开门进屋,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他在考虑,是直接替天行道,把关昱礼叫过来做掉,还是把这个神经病交给关家自己处理。
其实省事的法子,就是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关昱礼除了在周围神出鬼没,并没有骚扰他。
尽量不去想他,可是脑中不停闪现兵荒马乱的车祸现场,尖锐的报警器和警笛交相折磨脆弱的神经,他神经质一样霍然站起来,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房东大姐在门口,紧凑的五官挤在脸盘中央,却能把心理活动完全呈现,八卦之心果然是表演艺术的完美诠释。
“小李啊,你今年不回老家过年吗?”
“不回。”
房东大姐跟进来四处看看,视线在天窗上扫过,挤眉弄眼的说:“给你送年货的那个男人,是干嘛的?看上去像是个做生意的,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
做生意的大老板亲自给一个住地下室的环卫工送年货,到底大老板是城乡暴发户,还是环卫工是落难太子爷。
房东大姐的脑补,绝对符合黄金档狗血lún_lǐ年代大戏的苦逼套路。
秦徵拿不出“落难凤凰不如鸡”的坎坷身世满足房东大姐的八卦心,再说就算是他栽过一个跟头才沦落至此,也没有把自己的经历跟别人分享的道理,他又不是妇女之友。
他拿出换洗的衣服,暗示自己要去洗澡了,房东大姐撇撇嘴,说:“你不说算了,反正那人还会来。”说完扭头就走。
“什么意思?”秦徵问。
房东大姐回头瞥他一眼,指指天窗,“你是看不到,一楼的窗户正对着外边,我刚才看见他了。”
秦徵往外走,大姐追在后面问:“诶诶!他到底是谁啊?”
冬天的水泥路被脚步踩出来的声音特别干脆,关昱礼靠着电线杆弹掉烟头,就听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回头时,脸色不善的秦徵已经近在咫尺。
“你……”他惊喜的抬起眉毛,刚开口,一阵噼里啪啦,他怎么送进去的礼盒又怎么还了回来。
“关昱礼。”秦徵脸色泛白,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惊吓,“你能离我远点么!”
他心中积压了成千上万的疑问,抱着年货过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借这个机会问清楚,他到底要怎么样。
可是当关昱礼转过身,眼中一瞬间溢满欣喜,竟让他无比陌生,这个人不是关昱礼。
关昱礼看他的目光,有欲-望和征服、有满意和餍足,即使是专注的看着他,也只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平视,像是看一只小狗,和脚下一根野草。
他不会欣喜溢于言表,就算是喜欢,也只是像把-玩一件古物,欣赏一幅字画那样,不带任何感情。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好半晌,关昱礼倒是先开口,却不按常理出牌,啧道:“我又没碍着你。”
秦徵没一拳头呼上去纯粹是修养太好,他气的发抖。
关昱礼却又笑了,“好了,天冷,你回去吧,我马上走。”
语气自然熟络,跟楼上楼下的熟人一样。
秦徵知道自己应该掉头就走,可脚底下生根似的。人对于不合常理的事物,会自然升起一种欲探究竟的欲-望。
“咱们有话明说吧。”秦徵尽量平静的说:“你去我的房子,这会又来找我,难说以后你还会干什么,你说吧,开着车来c市,一面把车送到我培训学校的车间修理,一面送年货到我家,你的目的是什么?”
“年货是我送的。”关昱礼坦然道,“车子是拖车公司来拖的,至于说拖到哪儿我可不知情,别冤枉我。”
秦徵声调不仅拔高八度,“那我还得跟你道歉喽!!?”
他本来就不是好脾气,加上关昱礼的言行举止似乎故意来搓他的火,以至于说好的“心平气和”,三言两语就被丢掉了爪哇。
关昱礼很应景的笑了两声,仿佛是在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