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日头西落时,小熙诺立在胡同口,等着妈妈下班回来。
一天之中,这是他最期盼的时刻。
白天太漫长,一个人过得格外无聊,陪伴他的只有纸夹子、空房子。
小熙诺见到妈妈的身影后,不是扑过去抱住妈妈,而是转身跑回家,倒满一杯温水,等妈妈进门后,递到妈妈手里。
妈妈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小熙诺咧开嘴,傻笑。
妈妈摸着他的头,和他一起笑。
笑里的苦涩,唯有他们俩心里明白。
忙碌的生活并没能缓解妈妈抑郁的心情,女儿夭折的痛刺进心中,挥之不去。
工厂的工作环境很差,每天行走在轰鸣声里,妈妈的耳朵受到些轻微的影响,而且变得沉默寡言。
小熙诺想让妈妈高兴,想让妈妈快乐,想看妈妈的笑容。
七月份搬过来的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对周围的环境渐渐地熟悉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对母子不容易,能帮的忙尽量帮,平日谁家炖肉熬鱼烹虾都给他们送来点,虽说各家的条件都一般,可远亲不如近邻啊,谁都有同情心。
东西不多情意重,小熙诺从那时便明白,受人恩惠当铭记在心,他日有机会,必要加倍回报。
小熙诺发现对面新搬来一家倒腾海鲜的住户,租下靠近市场的胡同,既当住家又当库房,一举两得。
这家人每天早晨天不亮起来,去海鲜批发市场进货,拉回来大批的海鲜,就地分拣。
大个儿的和大个儿的归拢一堆儿,小个儿的和小个儿的聚一块儿,一个价钱进来的,分两个价钱卖出去,干赚不赔。
海鲜生意越来越火,上货的量越来越大,两口子显然忙不过来。
小熙诺找准机会,去和常年穿着胶皮靴子的叔叔做交易,他希望能够有偿地帮他们分拣海鲜。
海鲜叔叔没答应,屁大点的孩子能做什么!老老实实地回家糊纸盒子吧。
小熙诺不气不馁,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做好,而且愿意不要报酬试工一天。
海鲜叔叔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不同意他的要求,这么小的孩子,掉钱眼里了啊。
海鲜阿姨的态度动摇,女人的心到底比男人软,她从街坊四邻的闲聊中,多少知道点孤儿寡母的事情,不顾丈夫的阻拦,答应他的要求。
小熙诺天不亮起来,偷偷地下床,不敢惊动妈妈。
在胡同里,和海鲜两口子分拣着新鲜的虾啊鱼啊海螺啊等等。
这活儿没有科技含量,分得出大小的人都能干。
小熙诺头一天“工作”,没经验,白嫩嫩的小手被海鲜扎满小口子,被水一泡,疼得他直咬牙,他蹲在大小竹筐前,仔细认真地分拣海鲜,速度比大人还快。
两天下来,海鲜叔叔发现,小熙诺的加入确实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缩短了分拣海鲜海耗费的时间,还能提前赶到市场,招揽更多的生意。
第三天,海鲜叔叔梗着脖子扔给他一副白线手套,那手套看得出来,改动过。
小熙诺套在手上,大小正合适,他仰着脸,盯着海鲜叔叔,照旧是那副凶恶的表情。
他没说谢谢,而是更加卖力地干活。
“哎。你妈要是知道,该心疼了。你啊,不听话吧!”海鲜叔叔把个个活蹦乱跳的大虾塞进网兜,随手扔给小熙诺。“告诉你妈,煮着吃,好吃!”
小熙诺没做几天,海鲜叔叔的生意做大了,不满足在小市场零售,和别人合伙做批发生意。
临走时,给小熙诺结算工资,海鲜阿姨把一沓叠的平整的零钱交给小熙诺,摸摸他的小脑袋,温和地笑着:“小伙子,谢谢你了。这是你的工资!”
“谢谢阿姨。”小熙诺捏着在他看来很厚的一叠纸钞。
海鲜叔叔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呲牙咧嘴地笑:“三岁看老,这小子,有股子韧劲儿,以后准是干大事的人,错不了!”
“叔叔,你能帮我个忙吗?”小熙诺昂着头,恳求海鲜叔叔。
“说!”海鲜叔叔抱起他。
“叔叔,我要去城里。”小熙诺没具体说去做什么。
“行。”海鲜叔叔没细问,爽快地答应他。
海鲜叔叔蹬着破板车拉着小熙诺进城去,按照小熙诺的吩咐,停在一家小花店外。
小熙诺跳下来,推开门走进去,海鲜叔叔没进去,在外面看车等他。
过了一会儿,小熙诺捧着挡住脸的鲜花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把花儿放在灰色的木板上,又跳上去,赶紧拿起花,细细地检查一遍,害怕花瓣被蹭脏。
“嗨!我还以为你要买什么呢。这么大的一束花,给谁的啊。小小年纪的,是不是喜欢胡同里的那小妞妞?!”海鲜叔叔开起玩笑。
小熙诺高高地举着花,花香飘在空气中,真好闻。
“今儿是我妈的生日,我送我妈。我妈喜欢花。”
小熙诺回到家,把鲜艳的花精心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满心欢喜地想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妈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见到鲜花,又看着儿子的笑脸,愣了一会儿,问了句:“这是哪儿来的?”
“我买的。”小熙诺拿起花,递到妈妈面前。“妈妈,生日快乐。”
妈妈又惊喜又诧异地接过花,想问他哪里来的钱。触碰到儿子的小手时,密密麻麻的小裂口,联想到前几天人家送来的大虾。
她恍然大悟,原来买花的钱,是儿子辛辛苦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