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给了他一颗莫轮回,所以季无心进不了轮回,逃不掉过往。
不,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想逃
千丈红尘,万丈相思,只要一分喜欢便会疯长,将他困于此生的执着之中,却也甘之如饴。
所以那个人一定会回来的,蔺晨想。
因为他连轮回的机会也放弃了,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是花开花落几番,春来秋去数载。
顾尊成亲了。
顾尊的女儿出世了。
顾尊继承了万源宗,成为了新一任的掌门。
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但是蔺晨依旧等着。
他想,那个人终于会回来的,还像过去一样,成为顾尊身边一道淡淡的影子。
总有机会的,蔺晨想,他会让那个人知道,那什么万源七剑,他这个徒弟已经使得比那个老师更好了。
……然后有一天,在武林大会上,蔺晨看见了站在已经成为武林盟主的顾尊身边的花不寻。
“你早已猜到了这个秘密,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萧景琰问。
“就像是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说过的,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不想为人知的苦衷。有时候,有些问题不去问,有些答案不回答,反而更好。”
萧景琰看向蔺晨,见他站在风里,白衣翻飞,广袖翩然。
这个人仿佛看透了这个世间,可是又懒得看透。仿佛万物他都可以有,但是他又不流连于任何身外之物。仿佛他生于红尘之间,可是红尘却又牵绊不
住他。
……可是,如果伸手的话,能不能抓住这个人袖间流泻的一缕清风呢。
摇了摇头,萧景琰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也许吧。”他说,重又看向远方的金陵城。
日已西斜。暮色烧尽。倦鸟已去。夜色将来。
他突然想起花不寻走的时候说的话。
“那个关于五重塔的故事,我说给你听了。”花不寻说,“你若听懂了,便是这个故事的主人。”
大舍,大得。
萧景琰在心中喃喃。
……终有一天,他也会如季无心一样悟出自己的喜欢吗?
“走吧。”蔺晨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景琰看他,蔺晨就微微一笑。
“既然你跟花前辈要了你想要的东西,我想你肯定已经有了决断。”他兜着手就往回走,“看来咱们回去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两人,两马。
下了五重塔,苍鹭山,取道芳草径,往金陵去。
夜漫漫,路长长,春风仍醉,莺歌再啼。
……悠然行路。
其十 留一人凭栏
世人皆知,这一年的春天,靖王妃柳氏突然得了重病,药石无医。
是夜,病故。
然其生前贤德良善,慧根深种,虔心向佛,广结善缘。其玉棺停在五重塔之时,受佛祖点化,脱离生死轮回大苦,留下玉舍利一枚,供于五重塔中。
——是为美谈。
【五重塔锁相思】完
卷四《六弦琴》上
晓拂尘衣俗世了,夜乘凤舸渡仙山。——题记
其一 正午惊魂
萧景琰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依然觉得有些天晕地旋。
来不及辨别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他立刻想起来那个人。
“蔺晨。”他在黑暗之中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话。萧景琰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蔺晨。”他又叫。还是没有人回话。
手被捆在背后,碗口粗的麻绳,他用力挣了挣,也没有挣开,只好先挣扎着坐跪起来。
四周都没有窗户,密闭空间内一片黑暗,只在头顶开了一扇小小的气窗,透进来一些晦暗不明的月光。
萧景琰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没走几步就撞到了墙。他返身又朝另一个方向走,突然被什么绊倒,硬生生倒在谁的身上。
“哎哟。”那个人痛叫一声。
……是那个人的声音。
心依旧突突地跳个不停,可是萧景琰却不肯让那个人听出他话里的不平静。
“没事?”他只是问。
“活着呢。”蔺晨回答。
“受伤没有?”
“新伤就没有……前两天受的旧伤算不算?”
听蔺晨那个戏谑的口吻,就知道他没事。看来那群人虽然抓了他们,但是倒没有下狠手。这么思忖着,萧景琰终于有时间观察一下四周。关他们的地
方应该是个专门关人的密室,四壁都是墙壁,门应该是暗门,用机关才能打开。
他抬头看月亮的位置,大概已经到了午夜。这么说,他们已经被迷昏了一两个时辰。
这么想着,萧景琰突然发觉自己还倒在蔺晨身上,脸贴着蔺晨的胸口。
他脸上一热,急忙想要从蔺晨身上起来,奈何两个人的手都捆着。这一撑一挣扎,不但没起来,反而两个人滚作一团。
“你别动。”萧景琰沉声道。
“行行行,我不动,殿下自己动。”蔺晨好整以暇道。
灰头土脸地,萧景琰终于从地上挣扎起来。
“这是哪里?”他问。
“虎穴啊。”蔺晨在黑暗里笑了,“殿下之前不是说过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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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几日前说起。
那日是七月初七,正到中午。
天空如洗,万里无云,一丝风也没有。
日头亮灿灿挂在天上,就和金陵人喜气洋洋的心情一样。
马上就是大梁皇帝六十岁大寿,各国都派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