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陈公公的眼光并不是虚的,李云霁相貌出色,若是他肯露出真容,那一等一的俊颜,莫说紫衣,就是一身艳红,也是另一股fēng_liú,保管魏王这么穿着在上京走两圈,不出几个时日,必有士族公子争相效仿。坏就坏在,李云霁非得遮住自己那张犹甚天仙的脸皮,这下子,惊喜就成了惊吓,原本赏心悦目的画面,顿时成了惨绝人寰。
可又好在,徐宝璋此人肖似其父,护起短来,素来六亲不认,哪怕今天李云霁只披着个草皮来见他,在徐宝璋眼里,魏兄都赛过牡丹,靓过月光。
接着,二人便一齐踏进长门街。这长门街也算历史悠久,和京城北巷共称为北都南市。此处在白天最是热闹,来者既有王公贵胄,也有凡夫俗子,除此之外,也有不少胡人异族,可真真是汇聚了这天下五湖四海的人。也亏得这长门街上多得是奇装异服的人,相较之下,魏王这副打扮,似乎也不是这么地夺人眼珠了。
少年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向李云霁述说长门街的来历:“这条长门街,正是当年高宗所辟。高宗即位初时,正经历过梁王之乱,国库虚空,高宗便想出这么个办法,让百姓在这几条街上摆摊做生意,每日收取微薄租金,即可复苏经济,亦可填补国库。高宗在位后期大开国门,不管是蛮夷还是倭人,都能到我大郑来做生意,日经月累,这条长门街越发繁荣,我大郑也一日比一日兴盛。”
徐宝璋说的这一些,李云霁自然都晓得,可是,向来喜静的魏王,独独对徐小公子的唠唠叨叨从来不觉有一丝一毫的厌烦。徐宝璋步伐微滞,用扇子轻轻拍一下男人的胸膛:“魏兄光看着小弟做什么?”遂又一笑,“走,去瞧瞧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少年步伐欢快,李云霁紧跟其后。此时轻烟拢来,一旁的摊位上正好有新鲜包子出笼。
“来哟,卖包子嘞!”小贩正在叫卖,李云霁多瞧了一眼,不由止步。原来那些不是普通的白面馒头,只看这蒸笼里的包子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有小兔子的,也有花儿的,李云霁一眼就落在一个蝴蝶馒头上。他拿起它来,还有些烫手,最后将它小心地放在掌心里转了转——这馒头做得惟妙惟肖,让王爷脑中不自觉地闪现某个青衣少年的影子……
这摊子的生意不错,老板过了好一会儿才凑过来说:“客官,一个包子只要三文钱。”
李云霁拿出钱囊,还了一锭白银,只看那卖包子的一愣,小心地赔笑道:“客官,这十、十两银子,咱们只是做小买卖的,实在是找不开……”
魏王到底打小长在王府,年少又随军,几乎不曾混迹市井,便是出门在外,都有侍从紧紧跟随,买东西还钱的事儿,何时轮到他过。便看李云霁一愣,翻了翻了钱囊,好容易找出个碎银,人家小老百姓也没银子可找给他,这时候,徐宝璋回头没见到人,忙找了过来,谁想却瞧见魏兄和卖包子的大眼瞪小眼。
徐宝璋了解了情况,也不禁哑然失笑,从钱袋里取了三枚铜钱,然后拍了一把李云霁的肩头,爽快道:“魏兄你看看,还想要什么尽管买,跟小弟说一声就成!”
李云霁手里攥着个油包,听到这句话,莫名地觉得一哽——堂堂食邑万户的亲王,还要徐小公子给自己掏钱,这实在是……不过,瞧少年一脸高兴,魏王也不再深究,任是如何,都不如哄得圜圜开心。
后来,这小包子就赏给了迷糊,而徐宝璋“丢”了一次人,这会儿就谨慎得多,来到人多的地方,就下意识地去抓住了男人的手掌:“魏兄,你抓着我,可别再跟丢了。”
那柔软的掌心毫无预警地贴来之际,李云霁便心头一震,喉结不觉一动。他却是有所不知,徐宝璋虽一开始是无意为之,可当那五指慢慢收拢,包住他的手掌之际,那灼热的温度和似乎隐隐可以感受到的血脉跳动,让这迟钝的少年,竟猛地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和茫然……
待越过拥挤的人流,两人都好似心照不宣地放开手,只有后头跟上的迷糊多嘴道:“少爷,您是不是生病了,为何脸这么红?”
徐宝璋恨不得狠狠戳一戳这小厮的脑袋,丢下一句:“你、你才有病!”而后他瞧见前头聚拢的人群,好似急着掩饰什么地道,“魏兄,我们去那里看看热闹。”
两人又挤进了人群里头,就看前方搭了个太子,一个虬须大汉在台上道:“各位英雄好汉,只要三两银子,今日有谁能三箭都射中这个靶心,谁就能把这个金牌给赢回去。三两银子,只要三两银子嘞——”
如今,一贯铜钱等于一两银,在长门街摆摊,生意好的话,一天下来,赚的最多不过半贯或是一两银子。可是,那金牌看着分量不小,若是真的,估计得值个一十两,要是真能赢得金牌,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然而,这样的热闹,寻常人可消费不起,只有那些不愁吃穿的富贵子弟闲来玩上一把。
徐宝璋终究难改调皮的本性,这会儿看了一圈,见没人上台,就有些技痒:“我上去试试!”
迷糊连叫了几声“少爷”,都没能拦住他。跟着众人就看一个青衣少年翩然跃上台子,看样子,还是有点底子的。他大大方方地朝大伙儿抱拳道:“今日,小弟就上来献丑了。”随后少年豪爽地将三两碎银扔给大汉,接住他抛来的弓和箭羽。
徐宝璋一到台上,李云霁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