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道:“这阵子天气忽热忽冷,今上一直惦念着徐卿的身子,先前听说你身子微恙,就想遣太医去府上给你瞧瞧。”
“谢陛下和娘娘关心,微臣不过是感染风寒,歇了两日便全好,毋须劳烦太医。”
武人身子终究结实些,贤妃颔了颔首,不知想到什么,笑道:“说来,上元节时,徐诰命入宫,本宫观他身子已经恢复了元气,如今徐府上都是公子,正好这两年间再添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
提及自家院君,镇平侯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贤妃膝下无子女,难免爱凑这份热闹。二人这一头闲话家常,另一头,徐宝璋一双眼却不住瞧着魏王——
说来,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魏王爷好似在躲着他似的,两只眼老看着其他地方。他越是躲,徐宝璋就越是好奇,一开始还偷偷摸摸地打量,后来发现,他转左,魏王就看右,他瞧右,魏王爷就面朝下,反正死活不跟他对上眼。
真是奇了怪了。徐宝璋疑惑地想。
不光是如此,这魏王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虽只见过一两次,徐宝璋断也不会忘了他的样子。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个魏王,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少年投来的目光灼热似火,李云霁又担心自己露馅,又忍不住想看看对面的人,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这一大一小在一旁眉来眼去,贤妃向来心细如发,如何发现不了,眼看魏王就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由出面解围道:“圜儿为何总是盯着魏王,可把咱们王爷给瞧得都不好意思了。”
徐宝璋难得脸上一红,忙告罪道:“是圜圜逾矩了,请魏王莫见怪。”
贤妃却又看看李云霁,说:“王爷也真是的,如此面薄。来日,可怎好同人说亲?”
同人说亲?这个“人”,究竟指的是旁人,还是……?
娘娘这话,说得实在是模棱两可。在座的除了少年之外,没一个省油的灯。却看,镇平侯面色不显,眉头却微微一拧,而李云霁则是蓦地攥紧双拳,一颗心暗暗提了起来,猜不到贤妃此意,而徐宝璋则是一副深觉有理的模样——这魏王也真是够“内敛”的了,可这样一来,他觉着,这魏王越发似曾相似了……
好在,徐宝璋心里,从未曾将不善言辞的魏王,和天生哑巴的魏兄联想到一处,一时之间,便不会察觉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然而,对于贤妃的试探,镇平侯整了整心思,当下就恭敬道:“大丈夫不愁无妻,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王爷品貌过人,必能寻得合意的佳人。”
贤妃闻言,暗暗替李云霁惋惜了一把,面上只点头笑说:“那就承侯爷的吉言了。”
镇平侯父子略坐了坐,之后便起身告退了。
徐宝璋跟着父亲离开时,想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忍不住往后瞧了瞧说:“这魏王看着也不差,怎么就会没人要了呢……”
这大逆不道的话不慎被镇平侯听到了,只看父亲回头来,徐宝璋连忙噤声,不敢再瞎说。镇平侯却只是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便径自大步而去。
这对父子渐渐走远,贤妃娘娘一回头,就看魏王绷着张脸,神情肃穆,攥着拳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不如……再推他一把。
贤妃遂笑了笑,唤了一声王爷,直把李云霁叫回了魂儿,方笑笑地问:“王爷,依你之间,这徐小公子,好还是不好?”
李云霁眼下正是心乱的时候,猜不出娘娘为何这么问,只诚实地道:“自、自、自然……甚好。”
素知,十九爷若说尚可,那就是很不错了;说好,那就是十全十美;既然甚好……
却听贤妃莞尔地道:“既然十九爷也如此觉得,那将圜儿指婚给晋王,该也是美事一桩,王爷以为如何?”
李云霁方才刚在镇平侯那儿碰了个软钉子,贤妃这一句话,无疑是当头棒喝。他自知,自己和徐宝璋不甚相配,生怕为少年所拒,便一直不肯表明身份,可他却从未想过,少年已经到了适婚之龄。
一想到自己心悦的少年会嫁给他人,李云霁顿时觉得心口一绞,胜似刀割……
“王爷?”
李云霁回神后,却起来道:“臣……有事,先告、告退。”
待王爷仓皇而去,娘娘缓缓收回目光,长叹了声。太监总管陈芳走来,给娘娘添了茶,说:“娘娘何故要如此为难十九爷?”
魏王对徐小公子有意,如何瞒得住这宫里一个两个成精之人。
贤妃便与他说起了东周时张仪和苏秦的故事,总管一点就通,笑道:“是奴婢愚钝了,原来,娘娘使的是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