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晓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是怎样逃回来的?那支兵马,现在又至何处?”
不待恒明回答,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支兵马被我的人用阵困在林中,但是能困一时不能解一世之危,各位需得要早做准备。”
这声音应出自女子之口,轻柔含媚,仿佛在人耳边低语,可是他们放眼望去,才在西边院墙上看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恒明适时道:“正当我等将死于乱箭之下,林中又杀出一队人马与之缠斗起来,领头的是洞冥谷‘鬼医’和这位女施主。”
楚惜微眯了眯眼,哪怕隔了这么远,他也感觉到有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剥皮拆骨看个真切,的确无礼至极。
他冷哼一声,身边人都未曾听清,墙头上的女子却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胸口内息一滞,脚下动了动,被身边人伸手扶住。
“早说过我家主子脾气不好,你却偏要挑衅。”孙悯风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心眼儿可小了。”
盈袖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随即反手一拽对方胳膊,脚下一蹬,身如柳絮凭风起,放眼十丈许的距离不过两个起落便到了众人面前,稳稳在楚惜微身前落定。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皮,目光直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曼声道:“奴家盈袖,忝为明烛赌坊之主,受百鬼门主楚惜微之托,来此相助各位英豪。”
第153章 退路
盈袖何人,满座少有人知,然而“明烛赌坊”与“百鬼门”两个词一出口,众人却俱是一惊。
此番葬魂宫谋算武林大会,若非百鬼门提前做下部署,恐怕各派门人死伤将更加可怕。武林黑白两道对于中都百鬼门的存在,大多时候讳莫如深,既不能与之对立,又不能与之交好,双方长期保持着微妙的关系,能一时合作,也能转眼反目。
至于明烛赌坊,虽然名声并不远扬,但是武林中该知道的人却无一不晓。它与百鬼门同为中立门派的代表,但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前者以赌局做成情报买卖,后者则更重暗榜交易,泾渭分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没人会想到这两大灰色势力竟有合作之日。
心思敏感的人在这一刻暗自盘算起来,先前在山林中与楚惜微发生龃龉的罗姓文士忽然开口:“说起来,这次葬魂宫布置如此隐秘,百鬼门是如何发现他们的诡计?明烛赌坊向来只做赌桌生意,怎么这一次竟要亲上战场,还来得如此之巧?”
对这两个问题有疑虑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摄于情势没人敢问,眼下有了出头鸟,人群中顿时响起议论声,几乎要将适才同仇敌忾的气氛打回原形。
“爹!”罗梓亭皱着眉开口劝阻,“大敌当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罗公子此言差矣,现在大敌将至,若是不先把内里的牛鬼蛇神都揪出来,我等岂不是还要防着背后的刀子?”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接口道,下一刻就被一记石子狠狠打了脸,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堂堂男儿,敢说就得敢当,有本事编排是非,怎无本是站出来说话?”楚惜微拍去手上几粒尘,嘴角弯弯,笑容却没达到眼底。
他出了手,就像冷水倒进滚油锅,顷刻炸开了油星子,罗姓文士将罗梓亭推开,道:“你到底是何人?适才在林中就见你维护百鬼门那帮藏头露尾之辈,现在竟敢出手伤人,当真是不把群雄放在眼里吗?”
盈袖的眼睛微不可及地一眯。
华月山庄乃武林白道大派之一,成立于高祖时期,世代家训皆急公好义、与人为善,家学文武并重,历任家主虽无登堂拜相之才,也无振臂高呼之能,却都文武双全、眼界开阔,甚至还拿下了南地皇商的肥差,在江湖中混的如鱼得水。可惜到了这一代,家主罗擎山文武虽不弱,却已经满心利欲,眼中所见已趋狭隘。
“能杀敌制胜方称为‘雄’,罗家主又以什么资格自称英豪?”楚惜微冷冷一笑,“在下叶浮生,不过一江湖人,要向罗家主好生请教。”
罗擎山将脖子一挺,负手而立:“自然是以华月山庄的资格。”
“你非创立者,亦非发扬者,不过投了好胎坐享祖荫,有何荣耀可言?”盈袖掩口轻笑,一双勾魂眼眨了眨,染上媚色,却平白多出高傲的讽刺,“当然,若罗家主有办法在一个时辰内将华月山庄人手悉数召集过来,护众人度此难关,的确是‘侠之大者自成英雄’,奴家必斟酒赔罪不敢轻慢。哎呀,小女子直言快语不懂世故,罗家主可要大人有大量。”
她话音未落,人群里又传出几声压抑的喷笑,罗擎山的脸顿时变作了铁青色,若非被罗梓亭死死按住,恐怕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楚惜微暗自摇头,罗擎山此人气性小眼界低,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空负了华月山庄数十年基业,倒是他那独子罗梓亭尚有可观之处,好生历练倒不至于后继无人。
只不过盈袖这番话虽然痛快,却也的确得罪人,楚惜微可不相信明烛赌坊的主人会在这个关头逞一时之快,更何况他自己人在此处,对方能跟孙悯风联袂而来,又口称受“百鬼门主楚惜微”之托,他就算是拿后脑勺想也猜得出盈袖是叶浮生替他找来的新合作者。
正因如此,他心中才猝然生出不妙之感。
伽蓝城与问禅山之间虽无百里之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消息互通并不简单。他们两人顶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