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数十年的谋划蛰伏,就是为了一天成为大统之人,这项连前面祁礼这个屁孩都没出生就开始的大业,又怎么能任由屁孩剥夺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祁烨剑眉冷漠,桃花眼中没有情绪。
接着,祁礼又再度往下说:
“为保殷朝盛世清朗乾坤,意在清正官吏,检肃政风,去除毒瘤,清净朝堂本体。愿盛世与天同大,与天同清,与天同寿。”
说罢,皇帝将卷轴放入右手侧的小焚炉中,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此刻,座下不是祭祀的肃穆,而变成胆战心惊的死寂。
除了削封王之外,再来就是整贪官,看来皇上真是打算在及冠之年,大肆伸展手脚,将到手的皇权万分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所有的政策,都朝着梅馥丞相四年前提出的政见慢慢靠拢,祁礼的英明果断,和他父皇仁慈宽和真是截然相反的作风。
慕云门又在人群中,瞥见有些不耐站定的柳如来,偷偷用穿了好多层的冕服压了压额角的汗水。
一股暗流里的波涛汹涌,已经开始弥漫于整个祭天坛中。
祁礼开始接过贡品,一个个祭拜后传给身后的封王,牲口、玉璧、丝绸、黄金,东南西北的贡品已经上齐,众人再次敬香,並朝广阔无比的苍穹敬上一杯美酒。
等过三支香的时间,贡品被众神仙品尝完的时间一到,祭天仪式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因为仪式经过适度简化,到了正午时刻,所有的仪式便已经落下帷幕,他们一众站了一上午的王公贵族会回到天龙祠用过午膳后,一起返京。
慕云门正脱下厚重的冕服,收拾好细软,准备去祠堂门口搭乘马车,恰好,梅馥便将高大的身体擦身进门扉内,二话不说,也直接脱去冕服。
男子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出去好,还是留下来帮丞相脱去繁琐衣物好。
“愣着作甚?来帮我脱掉冕服,这么多衣结,真是恼人。”
梅馥背对慕云门,却像脑袋后长了一对眼睛,慵懒低沉说道。
“嗯......梅、梅馥。”
慕云门几日来被梅馥以各种贞操危机威胁,一定要让他在私底下场合叫名字。男人别扭地说道,然后帮梅馥拉住衣袖,让他脱得更方便些。
短暂的宁静,只有衣服的摩挲窸窣声,就当梅馥脱去冕服,只剩单衣时,慕云门开始四处寻找,梅馥那件时常穿着的墨黑云烟衣袍被整齐地叠放在床榻上。
“慕云门,你对御史大夫是怎么看的?”
忽然,梅馥开口问道。
慕云门身形凝滞片刻,慢慢转身将衣服交给梅馥。
记忆中的连盎,与父亲经常政见不合,剑拔弩张,有时候甚至差点要抓到父亲失职的把柄,将他送到断头台上。
是一个心狠手辣,却点滴不落的老狐狸,而且听说极度贪财吝啬。
“我们两家结怨已久,虽然我这次重返官场,连盎至今未有为难我的时候,可是......从与我爹的对峙来看,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角色。”
慕云门思索片刻,老实回答道。
梅馥穿上墨黑的常服,听到慕云门的回答,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点金瞳孔回视慕云门。
“相信,不久他便要出手了,你未曾感觉他有在刁难你,是因为根本还不用他出手。”
玉衫男子丹凤眼垂下,想了想,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说道:
“难道,他正借着别人的手在打压我?”
“一直是,他是为数不多的先帝老臣,在现在皇上面前必须要低调一些,免得引火上身,可是以连盎的人脉、财力,怎么可能没有几位替他做事的?”
梅馥点头道。
“柳如来......就是连盎底下的人?”
慕云门想到近一年的情况,除了梅馥找自己麻烦以外,特别有攻击性的就属柳如来了。连盎本人,和他一众在朝为官的嫡子,对于自己都是视而不见,仿佛空气一样。
“目前只是我的猜测,可其实也大抵没错了。虽说他找柳如来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观察我的动向吧,看看我是不是能拉拢的对象,可到现在,连盎都没下决心是否出手。”
慕云门怔怔听梅馥说完,心里的一些小疑惑终于是豁然开朗。
“难怪柳如来离开慕家,他就能当上九卿太常,原来都是因为找了连盎这样一个角色。但你说连盎要开始行动了,又是何意?”
“慕云门,我为什么会说这些,是让你小心。”
梅馥垂下眼,转身低头凝视着男人,用手指轻轻摩挲对方湿润的嘴唇,近来,梅馥时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