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便把陆折柳曾经说过的与沈知秋道不同不相为谋之事全数告知于他,当然,韩璧没有忘记隐去派人至燕城调查的那一段。
沈知秋:“原来如此。”顿了顿,“你为何不告诉我?”
韩璧原本是个多么能言善道的人,如今却败在沈知秋的一个问题之下,久久无言。
这要他怎么回答呢?因为觉得有朝一日你们仇人见面的场景会很有趣?还是说我本来打算扶持的人是陆折柳,对你并没有多大兴趣?
韩璧排除了这些实话,又考虑了各种各样搪塞他的言辞,最后却连一句都说不出口。
沈知秋见他沉默,便微微偏了头去,心头更是浮出一味难言的情绪,像是有双手不停地挤压着他的心脏,总而言之,就是憋屈。
韩璧:“我不告诉你,你很难受吗?”
沈知秋摇头道:“没有。”
韩璧:“那你为何不愿理我?”
沈知秋想说没有,可是心里又是真的不想理他,最后只好闭口不言。
韩璧深深地打量他一眼,旋即蓦地一笑,问道:“再好的朋友也有秘密,我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隐瞒了你,你就对我生气,为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沈知秋也想问,为什么?
韩璧对他向来很好,不仅是相谈甚欢,少有争吵,两人更是亦师亦友,也一起经历过生死关头,他因为韩璧而无意间服下雪鹭丹寒毒,韩璧亦甘愿为了替他解毒而以身犯险,可谓是两心相照,各有所得。
韩璧不过是对他略有隐瞒,他何必如此难受,活像是受他欺骗?再说了,韩璧虽然没有告诉他真相,可是方才他所言所行,无一不是站在自己那边。
沈知秋这么一想,便只觉得是自己对待韩璧太过于苛刻,一时也不免愧疚起来:“也许是我想岔了些。”
韩璧轻笑道:“也许你没想岔,而是你想得还不够多。”
沈知秋:“啊?”
韩璧:“这样吧,等你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生气,我就向你解释隐瞒之事。”
沈知秋低声道:“是我对你太苛刻了,我不该生气的。”
韩璧:“不对,你慢慢再想。”
沈知秋见他摇头,只觉得是韩璧故意不想与他交换答案,于是找借口逗他,想到这里,他难得地有气性起来,背过身去便想走了。
韩璧:“你去哪里?”
沈知秋头也不回:“回去慢慢想。”
韩璧低头笑了笑,缓缓地跟着他身后,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叹道:“陆折柳大概是真的气坏了。”
沈知秋听他忽然提起陆折柳,也放慢了步子等他跟上来,问道:“为何?”
“你不愿意用我的命换回逢秋剑,便是原因。”
“逢秋剑在他手上,又不会长脚跑掉,我迟早也能拿回来。”沈知秋肃然道,“可是,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到哪里去把你找回来?”
韩璧失笑道:“你方才真应该把这话在他面前再说一遍。”
沈知秋茫然地看着他:“啊?”
韩璧这回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两人即将行至石室门前,远远便见到青珧在门前等候。
青珧一路小跑而来,对着沈知秋笑道:“我想与你说话。”旋即又瞟了一眼旁边的韩璧,“单独的。”
韩璧挑着眉,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
青珧低头道:“不告诉你。”
韩璧:“……”
沈知秋见韩璧面色不愉,也不敢贸然答应,只好闭嘴四处看风景。
韩璧思忖了片刻,沉吟道:“这样吧,你在外头等一阵,我要给他的肩伤换药。”
提起肩伤,自然就不得不想起沈知秋中毒的理由,青珧顿时哑口无言,连忙点头。
韩璧便拉着沈知秋入了石室,取了早已备好的布巾伤药,道:“把衣服脱了。”
沈知秋从善如流,解开腰带,把衣领向外翻开,露出受伤的一侧肩膀来,里头因为方才他与陆折柳的较量,已经微微沁血,染得洁白的布巾隐约现了红色。
“伤口果然裂开了。”韩璧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蹙着眉头说道。
沈知秋却很是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伤口有事?”方才他明明伪装得很好,一路上也没有喊痛。
韩璧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和陆折柳仇人见面,你的影踏剑忍得住不出鞘吗?”顿了顿,他又淡淡说道:“这样也好。”
沈知秋不知道韩璧说的是什么好,只得微微笑道:“我确实对他出了一剑。”
片刻以后,沈知秋忽然叹道:“你不知道,十五他变了好多,我第一眼见到他时,竟是完全认不出来。”
韩璧:“此话何解?”
沈知秋:“他往日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你光是看着他,便觉得快意恩仇不过如此……可是,我方才与他重遇,我只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陆折柳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属于“方鹤姿”的骄傲和洒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璞玉般收敛光华的气质,他的神情是死寂的,话语间也很少流露出情绪,他更沉稳了,也更孤高了。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无论沈知秋怎么看,都感觉他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人了。
韩璧:“他经历十年隐居,想必已经学乖了些,自然不同以往。”
沈知秋叹道:“但愿如此。”
第39章 劝离
韩璧替他包扎好伤口,余光瞥见青珧还在外头等候,只好贴着沈知秋的耳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