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霎时浑身一热,连忙暗暗唾弃自己,“惹了他一夜,已是唐突,可不能再招惹了。”低头亲亲陈望之的发心,陈望之手脚蜷缩,仿佛要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狸奴睡觉也这般模样,当真可爱得紧,我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将他抱起怜爱。陈玄忌恨月奴,只怕他小时从未被亲人这般抱过罢。”感慨之下,更坚定决心,“他不许走!朕不能让他走,一个人孤零零在泰州……泰州山再佳,水再清,无人陪伴,终究也没意思。况且他身子弱,性子却执拗,朕若是不盯住了他,他必然不会保养。”又想起陈望之那声“珍重”,忍不住眼眶酸涩,“珍重……你走了,我如何珍重?心里放不下你,一辈子也放不下你。”
这般思来想去,渐渐天光大亮。陈望之头靠在宇文彻胸前,一手成拳,好像要握住什么东西。“以前月奴喜欢抓朕的衣服,大约他习惯。”可惜赤诚相对,哪里去寻件衣服给陈望之攥住。又觉好笑,又觉心酸,“怎么样想的都是你!佛讲因果,你是我的因,也是我的果,没了你——”忽闻屏风外脚步声犹犹豫豫,宇文彻不悦,低声道,“出去。”
秦弗颤巍巍道,“君上,大司马和唐国公……觐、觐见,臣——”
宇文彻这才清醒,他原定了今日同沈长平和宇文陆进宫商谈柱国之事,昨夜同陈望之一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连忙道,“先请他们坐。”急急起身洗漱,却又舍不得放开陈望之。陈望之脸色红润,愈发显得眉目秀致。宇文彻看了再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
“阿彻……”陈望之呢喃,眉头紧皱,手指轻轻抓挠,似乎在寻找宇文彻,“阿彻。”
“我在,我不走。”宇文彻用罗衾将陈望之裹紧,在他脸上、额心、发间亲吻数十下。秦弗催了第二遭,方怏怏离开,连系错了腰带也未曾发现,心里眼里,唯有陈望之。
沈长平同宇文陆在太极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有疑虑。宇文彻平素极为守时,从不令臣下空等。宇文陆率先开口,问内侍道,“君上前几日说不舒服,难不成……”
内侍摇一摇头,宇文陆道,“你的意思是君上龙体无恙,还是说你不知道?”
那内侍又摇一摇头,宇文陆叹口气,对沈长平道,“大司马看看,这宫里的内侍,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沈长平苦笑道,“唐国公稍安勿躁,许是君上在用膳呢。”
“对,对,”宇文陆笑着捋捋胡子,“咱是来太早了,这一心急么,哈哈哈!”笑声未落,宇文彻自西厢走出,边走边道,“国公笑得如此开心,怕是有喜事罢?”
“君上!”宇文陆双目放光,“臣来啦,给君上跪下了!”
“快请起,”宇文彻扶起宇文陆和沈长平,“今日请你们两位前来——”说着打了个哈欠,“请你们来,朕是打算……”一语未毕,又是哈欠连连。沈长平同宇文陆面面相觑。宇文彻一贯精力充沛,腰背挺得笔直。今日却双目赤红,懒洋洋地弯着颈子,面颊几处浅浅抓痕。沈长平小心翼翼道,“君上所说柱国一事,臣思量过。五位柱国么……”
宇文彻撑着额头,唇角含笑,目光悠远。沈长平吓了一跳,眼角向宇文陆瞥去,只见他也是惊愕无比,大摇其头。
“沈卿,沈卿刚才说什么?”宇文彻回过神来,“嗯,柱国,朕算了算,五位……”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怎么总是想呵欠?”
沈长平道,“君上夜以继日为国操劳,许是、许是需要歇息。”
宇文陆道,“对!君上是得好好歇息。”干笑着冲沈长平使个眼色,沈长平顺势看去,见宇文彻腰间松松地别一条腰带,顿时愕然。那样式分明是王侯冕服之物,如何到了宇文彻身上!不敢多言,恭恭敬敬行礼,道,“臣等疏于智谋,其实还没有确切的想法。”宇文陆附和,道,“对,臣脑筋糊涂了,还没琢磨出道道,这样罢,君上你先放我们回去再想想,过几日咱们想出来了,再面见君上。”
宇文彻心不在焉,点点头,道,“好。”也不等那二人退下,便匆忙朝西厢而去。他叮嘱了内侍,守在门外,不许打扰陈望之深眠。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却见陈望之已然醒了,披着中衣坐于榻上,垂着头,嘴角挑起,似笑非笑。
“你怎么起来了?”宇文彻讪讪,“是不是我扰了你?时候早得很,你再睡会。”
陈望之道,“你就这样敷衍沈长平?”
“并非敷衍。”宇文彻暗叫不妙,“我就是……昨天夜里……”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陈望之转开视线,耳垂发烫,“那就请赶快歇息罢。”就要起身,宇文彻慌忙扑上去抱住,“外头下着雪,连沈将军都穿了皮袍。你裘服也没穿,这是要做下病。”
陈望之道,“那你赐我件。”
“不赐,”宇文彻将人抱起,陈望之挣扎,但腰身酸软无力,一动还有恼人的粘液顺腿而下,便干脆闭了眼睛,“你再陪我歇息片刻。”宇文彻脱掉外衣,“等等,吃些糕点再睡。你的药也要服,等你服了药……歇够了,中午用了午膳,咱们去瞧狸奴。你不能不见他……”
“再然后?用晚膳么。”陈望之道。
“对,用晚膳。”宇文彻捏了捏他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