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于善意,夫人该不会让虚弱不堪的她,顶着一张老妪的面容,出门献丑。
桑诺想拒绝传召。
她现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剩一条命了。照说,应龙夫人应该不会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夫人若是因为桑诺违命而降罪,她倒想看看, 尊上会不会站出来说两句话。
即使此时此刻,她还是没法彻底死心,想要用一切手段唤来尊上的回应。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总比彻底的无视强一些。
于是,桑诺侧躺在床上,背对着珠帘后的侍从,冷淡地回应:“劳您传话回去:小妖身体抱恙,不能前往拜见,还请夫人见谅。”
然而,外厅的侍从并不好打发,他直接找来四个侍女,要强行将桑诺抬去门外的步辇。
桑诺本就虚弱,自知无法抗拒,只好识趣地顺从,匆匆让侍女找来一条面纱,遮住半脸,就出了门。
烛龙宫内的巷道宽广却安静,阳光斜照在外墙西面,在墙的背面打下短短的阴影。
步辇所经之处,虽比凡间宫殿雄伟华丽,却并无巡逻的守卫,所以异常寂静。
偶尔有几只斑斓的鸟儿低空掠过,留下悦耳的鸣叫声,在巷子里回荡。
桑诺瘫软在步辇座椅之中,稍微的颠簸,都让她感到不适,好不容易撑到西院的花园,她已经昏昏欲睡。
忽然间,仿佛有所感应,桑诺微微侧目,便看见不远处,一棵火红的木棉树之下,立着一个身着雪白长衫的熟悉身影。
桑诺陡然睁大眼,浑身紧绷!
是尊上!这样的重逢实在让人毫无准备。
久违的剧烈心跳,让桑诺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可虚弱地身体根本禁不住这样激烈的情绪波动。
她一手捂胸,颤抖地喘息。
这一刻,心情似乎比她破开结界时更加紧张。
桑诺低下头,即使带着面纱,也还是露出苍老的容貌,只祈祷姜雪时不要发现自己。
然而,这是个愚蠢的期待——
几个侍从一见到尊上在树下站着,就立即抬着步辇,上前请安去了。
桑诺总不能弃车而逃,尤其是带着这副半瘫痪的身体。
她若是就这么“咚”的一声栽下去,半死不活地爬开,尊上不想发现都困难……
于是她把面纱往上提了提,将头埋得低低的,跟侍从一起躬身请安。
“尊上纳福。”
一阵沉默。
桑诺祈祷赶紧结束请安,却迟迟听不到回应,便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顿时心跳加速——
那头龙崽子居然走到了步辇右侧,与她只隔了半步的距离,正仰头盯着她看!
难道被认出来了?
桑诺欲哭无泪!
侍从见尊上有些发愣,便躬身禀道:“夫人请这位姑娘去双雪殿议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姜雪时仍旧没有回应,仰头注视着步辇上坐着的桑诺。
见尊上没有吩咐,侍从便吩咐抬起步辇,继续前行。
桑诺松了一口气,可步辇才刚往前挪动两步,就陡然一顿。
桑诺身子朝前一个酿跄,险些摔下去!
她没叫出声,只是一脸诧异的抓紧座椅,疑惑地看向抬椅子的侍从。
侍从面色为难的转过头,讨好的朝尊上笑了笑,又低头看向身后的木杆。
桑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才看见,自己右脚前方的那一段步辇抬杆,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握住了,毫无疑问,是某只不安分的龙爪子。
这龙崽子究竟想干什么?!
桑诺蹙眉闭上眼,感觉自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
几个侍从不知所措,领头的侍从刚准备上前询问,桑诺就感觉身子一晃,陡然下坠!
姜雪时一手把步辇按下地,伸手要去揭桑诺的面纱。
“尊上!”桑诺身子后仰,双手握住姜雪时手腕,苍老的双目里盈满水光,乞求般摇了摇头,颤声道:“不要……”
她虽容颜衰败,嗓音却没变,尊上该是听得出的。
念在往日情份,桑诺只求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陌生的嗓音——
“尊上!”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黄衣侍女提着裙摆快步跑过来,在尊上跟前站定,毫无礼数地一跺脚:“可算让奴婢找着您了!”
姜雪时的手从桑诺手中抽回,转而侧身朝向那侍女,像是已经忘记要揭开桑诺的面纱。
黄衣侍女好奇的转头看了眼步辇上的人,面纱上方,那双眼皮耷拉的双眼十分陌生,她不禁好奇道:“这位大婶是?”
“这是夫人的贵客。”侍从满面带笑地回道:“咱们正要去双雪殿复命。”
黄衣侍女听是贵客,便向桑诺颔首一礼,让他们赶紧入殿。
可步辇刚被抬起一截,又被尊上反应机敏地按了下去……
“尊上!”黄衣少女嘟嘴道:“您干嘛捉弄他们呀?别耽搁了夫人的事情,快松手,乖!”
桑诺深呼吸,深深呼吸。
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五六岁的婢女喊她大婶,她可以忍。
可她对龙崽子的说话语气,让桑诺有种把她埋进地里的冲动,一刻都不能等。
这就是烛龙殿里“礼规森严”的婢女?
这撒娇功力,让桑诺这只狐狸精都自叹弗如。
眼看着那黄衣婢女使劲浑身解数哄尊上松手,桑诺反而不希望龙崽子松手了,就让这侍女见识见识,她这“大婶”对烛应龙的吸引力。
然而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