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孙无忌道:“我若害他,又何必救他?”
李逸芝眯着眼睛端详他半晌,道了声“不错”:“我看也不像你救的。说不准是高阳君救的。不过害薛神医和林醉的人,却一定是你。两个月前,我子衿兄弟寻到了当年救他一命、沦落风尘的小醉姑娘,两人团聚,不知有多高兴。然而没过几天,你就派刘青山刺杀了她。要不是当时我在场,恐怕小醉姑娘早就被他一剑刺死了——孟孙无忌啊,若不是你杀人灭口掩盖当年真相,我子衿兄弟也不会上云中阁求一本莫菩提,生出之后一系列事端,将十年前的旧案追查下去。孟孙先生,你说,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孟孙无忌不动如山:“我的确不够聪明。表舅爷说的,我闻所未闻,云里雾里。”
宋诗低声道:“孟孙先生,刘青山那个时候的确带人出门斩剑,往孤竹方向去了。”
“哦,你闻所未闻,那就是刘青山一个人做的咯?”李逸芝朝着远处的刘青山大喊一声,“刘先生!你别装了!孟孙无忌这个畜生要把黑锅全都丢给你了!你可别只顾着躲身前的剑,忘了躲背后的暗箭。”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孟孙无忌掏出雀蓝机皇,不声不响把刘青山给弄死了。最好能逼得刘青山反水,那一切自当尘埃落定。
想不到刘青山连滚带爬躲过真煌的剑锋,大声嚷嚷起来:“诶呀!你们要往孟孙先生身上泼脏水,就追着我说我是绝世高手么!你们是不是要弄死我才甘心,我死了,好叫随便你们瞎掰?!——各位剑修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李逸芝咬牙切齿:刘青山和孟孙无忌两人当真坚如磐石!怎么撬都撬不动!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强压下怒火,继续拖时间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刘青山刺杀小醉不成,料想她成不了大事,就去杀了知情人薛神医。随后赶到清晚镇启出一柄剑,不想叫任何人发现。那柄剑,就是林事心伤了子衿兄弟以后,从他身上搜走的照夜流白!”
宋诗身形一震。
“而这把剑之所以会沉在清晚镇上,就是因为当年林事心带着照夜流白来此向你复命!你一不做二不休,用雀蓝机皇杀了他,将枯流剑与照夜流白一同沉河!林事心死后怨气极大,化作水犼,枯流剑也年年犯剑,想必诸位有所耳闻。这么大的水祟,就在玉龙台眼皮底子下,你这个掌家人却不闻不问!因为你知道那里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就算刘青山去也不一定除得掉他,你怕了!与其倾玉龙台之力除祟,不如就让秘密沉在水里。但我们开始查小醉、查薛神医,你怕事情败露,就让刘青山将照夜流白偷出来,准备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永远不让人发现。谁知,刚巧被我们撞破!
“你知道我们上玉龙台已经无可避免,索性叫上三十六家来参加斩剑大会。你到底要斩哪柄剑,心中早就一清二楚!你差使刘青山杀了高阳君,嫁祸纪明尘,还下了药叫所有人撞破他们的好事,将他打成魔头。你宋家人上前讨伐他不够,你还叫人把人往他刀口上扔!你好歹毒的心肠!”李逸芝义愤填膺、唾沫四溅、声如洪钟,仔细观察着白玉城、无方洲、古越派众人的表情。果不其然,他们互相递着眼色,开始商讨起当时的细节。
“舅老爷说书说的不错,可是凡事得讲证据的。”孟孙无忌四两拨千斤道。“我执掌玉龙台十年,如何为人处世,大家都亲眼所见。舅老爷急于解救纪明尘,编个故事栽赃我,这罄竹难书的罪名我可不敢擅领。林事心与薛神医我略有耳闻,小醉姑娘从未相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杀人凶手。而刘青山启出照夜流白不过就是个巧合。舅老爷也说了,清晚镇是我玉龙台御下,我们除水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如今高阳君一死,甚至于谋杀他的罪名,你们都敢安在我头上!”孟孙无忌说到此处,痛极悲极,声音哽咽。
原本大家听李逸芝说得口若悬河,都不免要对他有所想法。此时孟孙无忌红着眼圈一通陈情,又让他们蓦然想起:昨天夜里高阳君新死。高阳君将铁龙环交予孟孙无忌,让他执掌玉龙台,这么多年两人都好好的,甚至于道上都在猜他们原本就是一对。如此说来,孟孙无忌怎么可能去害高阳君呢?此间最难受的人就应该是他了。
“你有什么证据么?”宋诗上前一步逼问舅舅。
李逸芝被戳中了痛脚,眼神朝刘青山追去:“我与刘青山在妓院里对过一招,他使内力时有暗香。薛神医死时与他缠斗,现场亦是留有暗香,那是俱神宗境的高手才有的功夫!用来栽赃纪明尘再好不过!”
然而无论如何,这个人他就是不出手!就算云中君差点没把祭剑台拆了,他也不管不顾,满地乱跑!
宋诗的眼神亦追着刘青山起落。
“他若不是你说的那个高手,孟孙先生就是清白了的,对不对?!”宋诗问道。
孟孙无忌和李逸芝还未回过神来,宋诗已经飞身而起,朝刘青山递出一剑!
刘青山的眼中倒映出宋诗的身影,然而他没有像面对纪明尘一样躲闪,反而眼睁睁看他袭来。
每啄铮然破空,恍若龙吟!
“诗儿!”孟孙无忌大喊!
不少人都避过了脸去。
然而预料之中的惨叫没有传来。众人回头时,只望见宋诗的长剑抵在刘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