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琰因为唐夫人的关系,五岁以前基本上都和他相处得不多,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受。当年唐夫人设计他生下唐知琰,他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始终是有个疙瘩的。他理解母亲的执念,毕竟唐家的确需要一个子嗣来继承家业。但母亲的做法却让他不敢苟同。
唐知琰的出生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他也没有平常人初次做父亲那般既欣喜若狂又忐忑不安的感觉。
而小儿子就不一样了,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小,因为受了惊吓,一到晚上睡觉就要做噩梦,被吓哭。小孩子太小了,害怕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一味的哭。怎么哄都不管用,带他的阿姨没办法,只得抱着他来找唐槐序。唐槐序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说来也奇怪,他马上就不哭了,安安心心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一刻唐槐序的心情很微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概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被需要吧,就算是唐槐序也不例外。
但这样解释未免太过牵强,他是唐槐序,这世上需要他的人太多了。唐家上下需要他,唐氏企业员工需要他,更有甚者,政府、生意伙伴都需要他。难道他就没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吗。
只是这两种需要太过截然不同,后者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种功利性,而小儿子在他怀里安心的睡着,他那么小,那么软,什么都还不懂,只能凭着直觉去寻找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属于小孩子纯净的气息扑了唐槐序一身。
在那一刻,唐槐序才理解到何为父亲。
真是奇妙啊,他想。
唐槐序抱着小儿子的双手有些僵硬,小孩子身体真的太软了,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
阿姨在一旁欣慰的笑,然后指导他怎么抱小孩子:“先生您放松一点,不用这么小心的,只要注意着托着他的头就行了,他怎么舒服您就顺着他来就好。”
唐槐序听阿姨的话放松了一些,身体不那么僵硬了,顺着小儿子的角度把他轻轻的搂在怀里。
小清和连动都没动一下,就继续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那天晚上他一整夜都没怎么闭眼,一整晚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林来走后带来的伤痛好像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开始渐渐愈合。
小孩子睡好了精神就好,不哭也不闹,让他吃饭就吃饭,让他喝水就喝水,乖得不得了。
唐槐序以前哪里接触过小孩子这种生物,只觉得奇妙可不言。而两三岁的小孩子恰恰是最可爱听话的时候,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萌哒哒的一个小团子,能够理解大人说的话,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清和一到晚上睡觉时间就自发的抱着小枕头爬上唐槐序的床上睡觉。他一个人睡不着,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儿去书房找爸爸。唐槐序只好把作息时间调整得和小儿子一致,这对于工作狂来说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此之外,家里有孩子,他也不能在家抽烟了,担心对孩子不好,竟这样慢慢的把烟给戒了。
现在小儿子紧闭着眼睛就这么睡着,醒酒汤喂不进去,唐槐序皱着眉头看于医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医生冷汗涔涔,莫名其妙就想起影视剧里的那些太医,唐槐序就如同那些震怒的皇上,给他一件衣服他就能马上入戏,台词都想好了:“如果治不好,朕要你们全家陪葬!”
于医生被自己这个奇葩的脑洞弄得哭笑不得,嘴角抽了抽,建议道:“喝了醒酒汤估计要好得快一些,只是小少爷现在喝不进去,除非有人喂。”
唐槐序:“怎么喂?”
刚刚已经喂了一次了,小孩子睡着了根本不会张嘴。
于医生道:“小少爷睡得太沉了,只能嘴对嘴喂。”
喂了醒酒汤,小清和还是睡了三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唐槐序正坐在床边,被吓了一跳。
他和唐知琰本来就是瞒着唐槐序去酒窖喝酒的,现在乍然看到唐槐序在床边,心里一惊,连头疼都顾不得了:“爸爸……”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孩,心里想什么唐槐序一清二楚,但这几天他担心得不得了,几乎是日夜守着,看他醒过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责骂他。
唐槐序熬了几天夜,胡子都没想起来刮,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萎靡疲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清和知道自己闯祸让爸爸担心了,心里很是愧疚:“对不起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看他低垂着头可怜兮兮的道歉,唐槐序忍不住一笑,摸摸他的头:“那倒不至于,只是不能一个人跑去喝,你酒量不好,万一遇到爸爸不在家怎么办?”
清和,清和,这个名字在脑中千回百转,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种无力感真是让人绝望。
好在朦朦胧胧中一直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一声声的叫爸爸,清越温柔,如同四月清晨露珠滴落在竹叶上的清响。
低垂着的天幕好像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一束温热的光照了下来——
“清和......”
唐槐序用尽了全身力气,与缠绕着他的那股力量对抗,身上像是被压上了上千斤的巨石,睁开眼睛就已浑身大汗。
林清和正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前翻看画册,恍惚间好似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他心里一悸,身体僵直,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