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澜背对着他,面前或站或跪了一群人,悲怆的气氛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出来。
那些人似哭成一片,明明是群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时不时就用袖子擦一把鼻涕眼泪,七嘴八舌地一同讲着。
郑澜扶起跪地的一行人,抱了抱拳,说了些什么,让那片哭声渐渐止住。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在一众挽留声中挥挥手,慢慢踱回了小院。关上门,重重地呼了口气,一扭头便见到树上的吴岚一脸探寻地望着自己。
“嫂子,你做什么去了?”吴岚缩着脖子,口齿不清地哆嗦着问,整个人都快冻透了也要先为师兄问清楚再下树。
郑澜走过去仰头看着树上冻成一个球的人,抱臂思考片刻,不答反问:“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可都看到了,”吴岚一瞪眼,“哪些人究竟是谁?”
郑澜想了想,简单回答:“我以前的好友和手下,现在在朝廷各处当差,这次救君颐出来时间紧迫,只能亲自出面请他们帮忙。”
“哦,”吴岚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之中就可以了。”手用力抓着树,用下颌努努地上的梯子:“嫂子帮个忙,把梯子扶起来架树上吧。”
郑澜扶起梯子却不放下:“不要告诉君颐我见过他们。”
“为什么啊?”
“他知道了,怕是又要多想。再说,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告别以前的部下而已,说了显得矫情。”在马车上郑澜就感觉到君颐对于他放弃原来的生活心有愧疚,准是私下里又胡思乱想地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吴岚闻言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点点头:“保证不说,你把梯子放过来吧。”
郑澜勾唇:“这个好说,但是你的称呼是不是改改?”
吴岚大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哥,以后我师兄就托给你照顾了!”
郑澜把梯子摆正扶好,用脚抵着梯子底,待吴岚哆哆嗦嗦地爬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地回屋去。
大年三十这天,君颐终于睡饱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知道郑澜一直在他身边给他喂饭擦身,每日都换着花样熬粥或者糊糊,他都有感觉,但就是睁不开眼,昏沉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前一刻还知道自己已躺在家中床上;后一刻就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大牢,长鞭破空而响的声音回荡在耳侧,紧接着小腹就抽痛起来,这时往往会传来郑澜和师弟的声音,告诉他是在梦境……虚虚实实,魂兮梦兮,短短几天,像是把这几个月都重新走了一遍……
君颐一动,郑澜立刻看过来,眼底欣喜快要漫出来,亲亲他的眉心,抬手帮他遮住刺眼的光线:“身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君颐眨眨眼适应了一会,看到身边的人,嘴角自发地就往上翘,揉了揉肚子:“……饿了。”
郑澜叫了吴岚过来,赶紧去做饭。
听到动静的吴岚风风火火冲进来,坐在床边,手下意识地就贴到了君颐的脉搏处:“师兄!你可终于醒了。”
君颐笑着点点头,配合吴岚检查身体,嘴上询问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