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他用的是他本来的声音——跟徐桓扬还是有所差别。他的本音稍微清朗一些,但只要稍稍压下来,就和歌神所差无几了。他也早已经习惯压低了嗓音说话。
程源,男,今年28岁。
出生日期不详。父母都是农民,家境不太好。
程家本来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他是第二胎。
意外怀孕,耽搁了最佳打胎时机,也尝试过要打掉。但是家里穷,没钱上医院,用的野方子,一次没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生了下来。
也没法让他上学,等程源十二三岁的时候,家里负担不起,不能给他户口,也交不起罚款,就想将他扔了。
那天程爸难得对他说带他出门玩,去的是城里的游乐园,他第一次做了过山车,可是从娱乐设施上下来,扭头却找不着那个前五分钟还牵着他手的人了。
“他其实知道家里住址,只是他不想回去,那已经算不得家了。父亲处心积虑要把他扔在外边。”
顾延舟又道:“他开始自己找活干,发传单,工地上做苦力——他原先在酒吧做的是服务生,每天擦擦桌子,送送酒。有次收工的时候,驻吧乐队的那位主唱随口对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嗓音很好,有没?’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邵司坐在休息室里,身上披着顾延舟的外套,低下头打了个喷嚏。
这时候,一只手推开警局大门,是位年轻的女警官,她露个脸后又转过身去,站在门口略微弯腰。等她再度迈进来,她手里还牵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一进来便问:“家属呢——家属在不在。”
顾笙怯生生地跟在女警身后,一双小脸惨白,眼睛哭得肿了。
邵司站起身:“在。”
女警上下打量他两眼:“我去拿个表,等会儿你签个字就能带她回去了。”
“没受伤吧?”
“受伤倒是没有,但她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作为家属,你要多跟她沟通沟通。”
顾笙一路上忍着没哭,可能因为周遭都是陌生面孔。现在一见到亲近的人,就觉得委屈,偏偏邵司这时候开了窍,一反常态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抬手给她擦脸:“乖,没事了。”
邵司自以为自己这次哄得非常合格了,然而顾笙却张嘴就哭,哭得差点断气。
“……”
邵司一边觉得心疼,一边想:这孩子怎么这样。没法哄啊这,难道是他方法又没用对?
警局大门又被推开,这次来的人是李光宗。
他半小时前刚接到陈阳的电话,问清来龙去脉之后马不停蹄往这边赶,他进门的时候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几个警察频频抬头看他:“找谁?”
李光宗一进门就360度鞠躬致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找我爹。”
此时他爹正把顾笙抱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揉她脑袋:“别哭了。”
李光宗远远就瞅到自家气场无敌强烈的邵爹,走过去问:“怎么了这是,没事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邵司皱皱眉:“有事。她老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李光宗道:“这是跟你亲才哭。孩子都这样,受了委屈没人安慰还行,一有人关心,哭得惊天动地。发泄发泄也好,你继续哄着……顾影帝呢?还在里面?”
邵司道:“嗯,录口供。”
李光宗:“她饿不饿,多久没吃了?还有你和顾影帝应该也没吃饭呢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邵司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傍晚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忙忘了。被他这样一提醒倒真觉得有点饿,他换了个姿势抱孩子,随口道:“买点清淡的吧,都行,不挑。再给她买个小蛋糕,草莓味。”
“行。”李光宗抬头看看表,“都四点多了?这个时间点挺尴尬的,我去24小时便利店里看看。”
李光宗开着车在附近逛了两圈,最后捧回来两杯关东煮:“找不到别的了,而且天冷,这个热乎,暖暖身子也好。”
顾笙闻到香味,从邵司怀里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瞧过来,哭声也弱了下去。
邵司伸手,接过一杯,捏着竹签将其从汤水里拎出来,往顾笙嘴边送:“……还是个吃货。”
顾笙一串牛肉丸还没吃完,审讯室门开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顾延舟走在最后,领口开了大片,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身上还脏,然而还是气势逼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毕竟脸和身材摆在那里。
李光宗情不自禁地推了推邵司:“超帅的。”
邵司:“……帅什么,脏死了。”
嘴上这么说,当这个脏男人靠近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反而从杯子里又挑了一串给他:“吃不吃?”
顾延舟俯下身,咬了一口。
身后是王队怒不可遏的喊叫声:“现在就去——把姓徐的抓来,我还就不信了,以为自己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全身而退?”
邵司皱了皱眉:“徐桓扬?”
这件事情他除了包庇罪,还干了什么其他事?
回去的路上。
顾笙缩在后座,哭累便睡着了。顾延舟动作轻柔地给她盖了条小毛毯,顺手摸摸她的头发。扭头看到邵司举着手机屏幕,示意他看微信。
【你邵爹】:王队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牵扯到徐桓扬身上了?
【顾延舟】:你跟我隔那么近,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