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做出回答,忽的站起身来,向房里走去了。
天香的心一沉,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身子前探,双臂支在腿上,双手托着两颊,好叫自己完全看不到冯素贞的神色:“嘿嘿,我说笑的,就你那个小肩膀……”
脚步声再次靠近,一方温热的帕子从上方递了过来:“先把你这花猫一样的脸擦擦,再把你黏糊糊的爪子擦擦。”
天香一愣,不知应该做什么动作。
冯素贞见状,干脆又坐下来,用湿润的帕子把她的脸沾了沾,然后把帕子塞到她手里。
天香低下头,认真地擦起了手。
一只手犹犹豫豫地轻轻落在她的左肩上,接着,那手连着的胳膊就触到了她的背,将她温柔地揽了过去。
她落进了一个柔软温热的胸怀里,尽管冯素贞小心翼翼地不让她挨着胸口,可她仍从那柔软的肩缝处,听到了有些加速的心跳。
那不止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听着那如擂鼓一般的砰砰声,竟觉得无限安宁。几乎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这稍一放松,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她安然地靠在冯素贞单薄却温暖的肩上,睡着了。
冯素贞肩背僵直,却担心天香睡得不舒服,只得稍稍放松了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星空,算起了节气来。
她强压着心底涌出的异样情愫——这种,想要将时间停留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异样情愫。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天香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鞑子来了!快快快,快上城墙!”
这么快。她心里一突,睁开眼,正对上冯素贞的眼——很显然,她也刚被惊醒。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两人竟就这样互相靠着睡了一夜。
但天香已经顾不上细想了,她几乎是跳了起来,拉着冯素贞就跑,后者只好一边甩着僵直的胳膊一边跟着天香朝西门城墙跑去。
城外鼓声震天,凶狠的蒙古话和汉话夹杂在一起的“杀”字惊心动魄。
天香和冯素贞被拦在了城下,单世武一脸严肃:“公主、驸马请留步。‘文死谏,武死战’,这既是我等武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同时也是各司其职的规训,还望公主驸马莫要犯险。城墙之上,单某实在无暇分出精力来保护你们!”
天香急忙道:“我们自己能保护自己——”
“好,单都督保重,我等静候佳音!”冯素贞却站在了单世武一边。
单世武点点头,回首阔步上了城墙。
冯素贞对天香道:“现在上面乱糟糟的,我们上去只能是让单都督分心,不如从旁做些别的吧。”
城墙上的厮杀声响了起来,是察哈尔的兵正在搭云梯向上爬和墙上守军发生了交战。
天香想想自己就算上了城墙也割不下几个脑袋,只好悻悻地跟着冯素贞回了县衙。
县衙里,满眼血丝的太子也是被鞑子攻城的消息惊醒,他醒来就立即全心投入了木鸟的制作之中,按照宋长庚的吩咐,调整着木鸟翅膀的角度。宋长庚镇定自若,指挥着几十个民夫将一些外面罩着木头框架的泥球运往城墙。不多时,满城都听得到城外震天的炸响。
单世文兴冲冲地跑回了县衙报讯:“公主、驸马,宋先生的‘万人敌’真是厉害!”
“什么是‘万人敌’?”天香问道。
单世文四周望了一圈:“喏,就是那个泥球!”
天香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围着木头架子的泥球:“这个,怎么用?”
单世文兴奋道:“刚刚爬上来的鞑子实在太多,按起葫芦起了瓢,城上砍都砍不过来!宋先生送了万人敌上来,我们把这个万人敌点着引信,扔到城下,立时火龙四出、八方旋转、轰然炸开,烧伤撞伤炸伤不计其数,好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帮鞑子吓成了怂蛋,都不敢靠近城墙了!”
“好!”众人听得都赞了声。
不多时,单世武也一脸喜气地回来了,鞑子被万人敌吓到,暂时退去了。
宋长庚欣慰道:“所幸怀来因着行商众多,货物齐全,商贾中有个贩卖藏冰用的硝石的,我这才有了制作火器的材料。”
张绍民却皱起了眉头:“鞑子这么容易就退去了?单都督还是要小心防备。”
单世武道:“张大人放心,怀来四个门上都没少留人,一旦发现鞑子有进攻之势,我们就立即用‘万人敌’!”
张绍民问道:“这万人敌却敌射程有多远?”
宋长庚摇了摇头:“不远,此物精度不够,只能用于守城,远了就无大用了。”
张绍民长叹一声。
天香疑道:“张绍民,你唉声叹气的,是怎么了?”
张绍民苦笑:“今日才一交锋就暴露了此杀器,鞑子不傻,定然吃一堑长一智。我素来不惮以恶意揣度人心,我担心,鞑子会做出什么恶事来。”
天香不解:“什么恶事?”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午后不久,杀声再起。
“这帮鞑子,当真可恨!”单世文飞快地回到县衙报信,“居然驱赶着附近的平民到了城墙下!若丢了‘万人敌’下去,定然会伤及平民!我哥受了掣肘,只能在城墙上和鞑子拼刀枪!”
众人皆是面色严峻,唯有宋长庚轻声道:“只能硬撑着,他们远道而来,一日之内攻了两回,他们的人马都受不住。”
果然,太阳落山不久,县衙内的众人就得了消息,鞑子收了兵,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