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顾城与叶红蓼赶到度巍山增援前,已经牺牲了的——井沢。
这是一场,无人欢庆的胜利。
顾城与叶红蓼所有的悲痛,化作战场上敌军堆积如山的死尸。
顾家军的将士明白,第一次独立领军抗敌的两位年轻的长官,不是在抗敌,而是在复仇。
痛到极致,变成了恨。恨之入骨,杀红了眼。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身后的顾家军何尝不是一样?所以,管他是战法战术,杀就是了。
瞬息万变的战场,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护城还是泄愤,谁知道。
谁又能管得着。
顾城与叶红蓼踏进岳陵城城门的那一刻,城民与将士肃然而立,沉寂无言。
没人敢看归城的将士们布满血迹的脸,没有人可以承受那一双双充血双眼中的寒冷与悲壮。
更没有人敢看顾城与叶红蓼身后,士兵抬着的担架上,所覆盖的硝烟血渍斑驳的战旗。
顾城举枪射向空中,三声枪鸣,大喊道:“迎——三——爷——回——家——”
一天一夜,井宅亦是面目全非。
昨日一场暗杀,井宅上下全部遇害;一把大火,将井宅与井宅上下二十余口人全部化为灰烬。
井宅大门上,红绫变白绫,喜联换哀联。
井宅庭院内并列两副黑漆棺椁,已为焦炭的尸首躺在其中一副中;棺椁后,二十余条白布覆盖的焦尸陈列。
棺椁前白烛怆然,香炉烬满。江一舟与迷无,身着孝衣,跪附两旁,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燃尽。
顾城与叶红蓼跪在棺椁前,望着那棺椁,锥心泣血。
“嫂子,我们把三哥接回家了。”
当晚,迷无前去巡城,江一舟去军法处安排军队事宜。顾城与叶红蓼披麻戴孝,守在井宅。
两人两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却不知饥乏为何物。
顾雨山进了井宅,鞠躬上香,顾城与叶红蓼叩首还礼。
谁曾料到,本该是两城欢庆的婚礼,变成了两城哀痛的葬礼。
顾雨山命小兵带了些饭菜,对顾城与叶红蓼道:“吃点东西。”
顾城与叶红蓼沉默,依旧往火盆里送着纸钱。
顾雨山叹了口气,道:“你们想要为井沢和三嫂尽孝,我不拦着。度巍山的敌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城内不知何时会再次遭袭。这个时候,身体不能垮了。”
“是,将军。”
顾城与叶红蓼答。两人打开小兵送来的餐盒,往嘴里送着饭菜。
是的,现在这个时候,身体不能垮了。
陆文冲不在了,井沢不在了。若是他们两个再倒下去,这顾家军,只能靠江一舟一个人顶着。
这岳陵城,只有江一舟与顾雨山并肩而护了。
顾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肩上的担子如此沉重。压得他无法呼吸,压得他不敢倒下去。
叶红蓼机械般的往嘴里送着饭菜,像是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顾雨山问:“将军,二哥怎么样了?”
“溪大夫已经看过了。但是,还是昏迷不醒。”顾雨山答。
荷衣与三嫂遇害,井沢牺牲。本就体弱的顾明山,倒下了。
溪苏的影子在叶红蓼的脑海中闪过,他不敢留住它。
顾城低着头,道:“大哥,都是阿城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荷衣。”
顾雨山知道,顾城是明白的。他明白,荷衣的遇害,将会给岳陵城带来怎样的无法承受的后果。
叶红蓼抬头,看着顾雨山道:“将军,不怪阿城,都是我的错。成亲的人是我,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是我,在钟漓桥上大意没能发现埋伏的是我,没能救下荷衣的也是我。若不是因为我,城内不会这样轻易遭袭;若不是因为我,三哥就不会一个人去度巍山;将军……”
叶红蓼仰着头,悲痛与自责化作泪水落进身旁的碗中,哽咽难鸣。
顾雨山站在原地,看着身前的叶红蓼,看他泣不成声,看他悲痛难当,看他眼泪后的双目中的悔恨与引慝。
这个曾在自己面前动辄得咎的叶红蓼,这个耍着心思也要瞒天过海的叶红蓼,这个小错大祸都不承不认的叶红蓼,此刻,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顾雨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红蓼,转身对一旁要为叶红蓼辩解的顾城道:“明日安葬井沢和三嫂后,你带兵去度巍山巡视。万事小心。”
“是,将军。”顾城答。
又侧身对身后的叶红蓼道:“你若真知错,就该想想今后该怎么做,才能让陆文冲和井沢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杀人不废话。)
此章起,开虐了。。。高虐无糖
第95章 第95章 九百九十一
安排好军事的江一舟,站在军法处门前的那条路上,却没有勇气再进去。
那个与江一舟在顾府一同长大,在陆文冲手下一同冲锋陷阵,一个同在军法处掌管法纪 ,一同在度巍山并肩杀敌的井沢,已经不在了。
如今,江一舟已是军法处的长官,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这个职位。
江一舟在军法处门前立了许久,沉思了许久,才转身重新踏上那条通往军医处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江一舟不知走了多少次。从军法处到军医处,一共九百九十一步。每一次,江一舟都数得清清楚楚。
“九百九十一步。”江一舟答。
这是林戈初次来到岳陵城军医处之时,问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