燓冽察觉身后动静,未曾回首,只道:“怎么了?”
秦断笑了笑,“……你教我习剑,如何?”
他声音极小,可燓冽还是听到了。
于是那个修长身影气息微有停顿,还是道了声:“好。”
等离开这段连绵山脉,燓冽撤下飞剑,在一处小镇暂且落脚。
传闻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将混沌大世界化为三千小世界,而这三千小世界则随着日转星移互相契合,逐渐拼成如今的混元大世界。传言世界边缘为混沌之海包容,除此之外,更有一些尚未拼合的小世界点缀其间,因灵气盎然之故,化作独立秘境,其中藏有宝藏无数,等人挖掘。
而混元大世界容纳百川,除凡人之外亦有各派修士,也有邪恶妖魔,其魔者嗜杀好战,被修士练手封印在地下的小世界里,唯有一处通往地上之路,为万魔窟。
除此之外,反倒妖族善恶皆有,在大世界里还算常见,但到底比不过数量最多的凡人。
于是两人落脚之处,不过是凡人的小镇,灵气淡薄的几近于无,着实不是修炼的好去处,可见燓冽却不想继续再走,秦断无法,只好由着他去。
寻了个普通客栈定下客房,进门后燓冽设下禁制,手腕一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普通铁剑,抛给秦断,“不动真元,挥剑五千下。”
说完后他自顾坐到床上,闭眼入定。
秦断握着手中沉甸甸的凡铁,哭笑不得。
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想对方倒是当真。
……不过这人性子素来认真,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执拗,以至于秦断与他斗了这么些年,也不曾厌恶或憎恨,反倒有几分莫名相惜之感——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燓冽师承道修第一大派玄宗门,又为玄奕老祖的亲传弟子,最后更是坐上了少门主的位置,成为年轻代里道修第一人。
回想两人初遇之时,他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毛头小子,一把剑挥得虎虎生风,却不得剑意,杀伤之力有限,又因嫉妒遭同门暗算,落入苦战之中。
那年秦断刚刚练成修罗之体,又以魔气强行结丹,整日整夜受煞气折磨,连清醒之时都甚少,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他出手救下那少年本属以外,不想对方却以前辈相称,一举一动皆是敬意。秦断从不掩盖周身魔气,少年却也不甚在意,反言:“求道之心不论正邪,那邪魔伤我性命、食我血肉,而前辈救我与此,自当与邪魔不同。”
秦断闻言大笑几声,笑声中透出几分清明,“若如你所言,你那同门害你如斯,岂不是与邪魔无异?”
“……自当是无异。”
“既如此,你又当如何?”
少年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自当是……为我玄宗门,清理门户。”
秦断见此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张冰雕玉琢的脸,“你若能秉持本心,前途无可限量。”
“借前辈吉言。”
洗去一身煞气花费了足足两年时间,两年后秦断携燓冽离开,在玄宗门山脚,刺他一剑。
再后来,燓冽一如他当时所说,一飞冲天。
秦断手腕一抖,凌空劈出一剑。
那凡铁沉重非常,加上他不动真元,此身便是要比那些凡人再虚弱几分,不过百余下起,他便觉得手臂酸痛不已,再抬不起来。
秦断吐了口气,将那铁剑扔在地上,盘膝以魔气周转一圈,才堪堪抵消疲惫之感。
他起身试图再握那剑柄,伸手时却突然凝在空中,半晌后叹息一声。
初心已失,哪怕身体恢复如初,他此生终究与剑道无缘。
就算时光倒流,让他回到被丢下万魔窟之前,也未必能遵循最初之意,以剑修道,以剑为道。
就算放弃一生成就,他也无法从头再来,因为在地狱求生的记忆犹在;哪怕修罗之体不复最初,缺失的五感重新完满,他依然是那个以魔气结丹、宁可为魔也不愿认命的秦断。
一切都不曾改变,他也……始终没有选择。
既然最后一点的迷茫也随之散去,秦断不再多想,只顾将眼前这具肉身淬炼得当,等元神自然修补,以往的修为也会缓缓苏醒,重返巅峰不是难事,只是他需要时间。
燓冽入定时间愈发变长,有时甚至一周不曾睁眼,秦断受他结界禁制,不得离开方圆二十米内,而且以他目前的修为,若是强行破界,后果不堪设想。
秦断向来随遇而安,也不去过问燓冽究竟带他去往何处,反正就算知道了,也逃不出去,以燓冽心性,倒不至于害他这个筑基小辈……
想起这点秦断忍不住想笑,当年在万魔窟时,燓冽不过也是个筑基小辈,绕着他一口一个前辈的叫。
若真有因果轮回,这怕也是报应不爽。
毕竟自己那一剑捅的干脆利落,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再见便是数十年后了,那时燓冽成了道修一派天才的代表,名声鹊起;而他则也是因屠门之案凶名大盛,成了天下人眼里无恶不作的魔头。
自古正邪两立,所以他们重逢之际,便是你死我活之时。
再看当下,秦断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是那人护在自己身前,挡下那凌空飞来的法器。
霜寒发出低低嗡鸣,燓冽抓着秦断的手腕将他放在地上,转身持剑望向半空几位漂浮的修士,薄唇抿紧,一语不发。
秦断只看一眼,便很自觉的倒退几步,借着树木将身形掩盖,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