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涨红脸道:“当然是认真的,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了……反正这位俞小姐,我非娶不可。”
顿了顿,又道:“她的人很好,很爱笑,又有善心,她爹虽然是当官的,可素有清名,他们家没多少余钱,她也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赵肃似笑非笑:“打听得可真够详细的啊?”
赵暖马上住了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再好,你也得过她爹那一关,你怎么让他们同意?”
赵暖扭扭捏捏:“我已经有打算了,不过还得你帮忙……等你明年取得功名,就跟我一起上他们家提亲,就算俞大人不能马上同意,起码也跟他约定个两三年,待我做了生意赚了钱,便能让俞小姐一辈子衣食无忧。”
赵肃冷静地分析:“有几个问题。一,你怎么就笃定我能中榜?二,万一他们家早就订了亲呢?三,清官之所以是清官,就是他们不肯随波逐流,这样的人,能看得上商人女婿?”
赵暖满腔兴奋被噎住,一时言语不得。
赵肃拍拍他的肩膀:“有缘无分,也是白搭,你好好想清楚。”
赵肃不知道他的话,赵暖听进去没有,从那晚长谈之后,他就三天两头没了人影,就算碰面,也多是询问在京城开铺子的事情。
他知道赵暖是下了决心想做出一番事情来,也想拉兄弟一把,便与他一道盘算起来。
京城地租极贵,以两人的余钱,只够在偏僻地方租赁一个小铺子。
开唐宋居分号是暂时行不通的,因为天子脚下,大家什么没见过,靠小点心糕点想吸引顾客,一时半会肯定没有生意,而他们手头的钱最多只够支撑铺子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没有进项,就会血本无归。
最后,在赵肃的建议下,赵暖决定开一间“旧货铺”。
像有钱的人家,隔一段时间就会清掉没用的破旧玩意,但这些东西还有四五成新,放到外面卖给平民百姓,人家还能用上好几年,到时候赵暖可以用钱把这些东西收购到手,再转手卖出去。年底将近,置换东西的人也多了,如此一来,薄利多销,也能赚到钱。
但赵暖在京城毫无人脉,要与官宦人家搭上关系,谈何容易。
赵肃想到了陈以勤。
自那日送回朱翊钧之后,赵肃受裕王之邀,去过几趟裕王府作客,与高拱、陈以勤都混得比较熟。
裕王贵为王爷,但手头拮据,这种事情不太好开口,高拱现在的职位也没有太多油水,唯独陈以勤比较好说话,又出身世家,家境富余,逢年过节经常会清掉一些旧物,赵肃找了个机会上门拜访,将赵暖的情况与他略略说一遍,陈以勤不仅欣然应允,还给赵暖介绍了不少同僚。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一条线,赵暖的小本买卖开始做起来,渐渐张罗得有声有色,他脑子灵活,待人处事也足够应变,虽然读书不行,做生意却着实有一套。没过几个月,已经跟京城里不少大户人家的下人仆役混熟关系,对方主人要变卖清理一些旧物,大都会卖到他那里去,一些官员手头拮据想低价买些东西的,也时常到他那里转悠。
赵肃见他一门心思想赚钱娶那俞小姐,也不忍心打击他,便任由他在外头闯荡,偶尔给点意见,帮忙筹谋一二。
严府。
“小阁老,听说,皇上有意在藩王里挑选储君?”鄢懋卿微微凑近,一脸诡秘。
严世蕃翘着二郎腿歪在软榻上,舒展身体任美妾在他肩膀上拿捏着,剩下完好的那只眼睛半睁不闭,懒洋洋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啊?”
“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严世蕃嗤笑:“这都过了几天了,你才听闻?早在裕王世子失踪的那天晚上,这话就传出来了。”
鄢懋卿讨好地笑:“小阁老真是耳听八方,下官大大不如。”
“这世上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我严世蕃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打听不到的。”
“小阁老,我们现在支持的是景王,下官怕……”
“怕什么?”严世蕃不耐烦地打断他:“皇帝就是说说罢了,他是什么人,你不了解,我还不知道?当年为了给自己老爹上个尊号,他能跟朝臣闹了三年,这样的人,会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给别人,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毫无忌惮,又字字诛心的话让鄢懋卿变了神色,半晌才弱弱笑道:“现在这样也不是法子,陛下迟迟不立储,万一有个什么变卦,就麻烦了。”
“放你一百个心好了,景王今儿一早就去面圣了。”
“啊?”
嘉靖四十年冬,景王进宫,献祥瑞白狐、苍鹰,嘉靖大悦之下,褒奖了景王一番,甚至说出“吾子可用”的话来。
消息一出,群臣议论纷纷,但最受震动的,莫过于裕王府诸人。
此刻的朝野乃至京城,出现了压抑而诡谲的空前平静。
桌子砰的一声,裕王正在发呆,冷不防被吓一大跳,抬头看见拍桌子的人,不由苦笑。
“高师傅,本王胆子不大,你就别吓唬我了。”
高拱有点歉意,继而又沉下脸色:“我非是针对殿下,乃是针对严世蕃那小人。”
陈以勤闻言变色:“肃卿,谨防隔墙有耳。”
高拱冷笑:“我怕什么,他们早已不把裕王府放在眼里,再说现在王爷已经屏退左右,这里就我们几个,再有话被传出去,只怕细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