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缝合头部伤口的时候,我才想起陈子非头上的伤口,是不是也应该来几针才好得快些。
“那电梯走的也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就踩下去了……”老人一个人出门想去感受一下北京的地铁,却一不小心摔倒在电梯上,磕得头破血流的,“不过放点血也好,我头疼了好几天,现在也不疼了。”
听了这番豁达的话,我哭笑不得:“下回出门让儿女陪着您,这次好歹只是伤了皮肉,要是摔出大毛病来了可就不好了。”正好七针,收线,打一个漂亮的外科手术结,“ct和片子我都看了,您胳膊腿儿挺硬朗的,头部也没事儿,以后出门要多注意啊!”
老人一个劲儿答应着感谢着,临走时的背影突然让我想起了我老妈。以后还是少任性一点,抽时间多陪陪她吧。
“黎晓,现在忙吗?”主任满脸堆笑的进来,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事,您有事儿?”
“啊,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过几天……”
突然,急诊科的大门“咚”一下被担架车撞开了,紧接着就是护士长急切的高呼:“黎大夫!武大夫!快!抢救一!”
我没再理会主任,迅速冲进抢救一室,可武和平却没有跟我一起冲进来。
“杨文忠,76岁,医大的教授,在家突发心梗……”
急救中心的大夫后边说的什么我完全没听清,只是“杨文忠,医大教授”这几个字,好像一把火,引爆了头脑中深埋的定时炸弹。
“黎大夫?黎大夫!”
“什么?”我回过神儿来。
护士长焦急地看着我:“您没事儿吧?现在也没时间换医生了,你快来看看病人吧!”
“哦,好。”
“心电监护,做血常规凝血全套。”我飞快地下着医嘱都不给护士们
重复的时间,拿小手电看了一下瞳孔,“深度昏迷,呼吸窘迫,气管插管!”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我突然迷茫了。
“……给你这个难得的机会,是有学校的考虑在里面的。你有很强的日语基础,到那边去应该能很快的适应学习,不会让兄弟学校看扁了咱们。当然,有像全能冠军这样的人才,相信他们一定会对咱们刮目相看的。这样一个全能的学生,再加上一个如野草般适应能力极强的普通学生,真是培养多方位的人才啊……”
六年前,这一席话出自躺在病床上被抢救的这个老者的口中。杨教授,他比六年前老了很多,我努力想象却无法将当年为自己的完美计划而神采飞扬的脸还原到眼前这张布满皱纹、苍白憔悴的脸上。往日的神采不在,现在的他就仿佛一只脆弱的待宰的羔羊,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我在想什么呢!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阿托品1毫克静脉注射。”我接过护士递来的手套,深呼吸,准备做插管,“吸氧注意流量别给太大。”
突然,心电监护仪警报声尖利的响起,显示屏上“vf”字样闪烁着。
“室颤!”护士长叫道。
我当然知道是室颤,可我刚把气管打开,插管还没成功。
“黎晓,我订那披萨来啦……你怎么还忙着啊?”
武和平这个没心没肺的来了:“快帮我一下!”此刻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
“好好好,你做你的插管,我来除颤吧!”他很快进入角色。
“200瓦秒!”他举起电极,招呼病床周围的人,“都退后小心电着啊!”
我一直低头弯腰在床头做插管,一听要退后就保持这个姿势后撤,撞到了后边的药箱,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地上了。
“黎大夫!”一个小护士过来扶我。
武和平哭笑不得:“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儿?还出那么多汗。”
“你快除颤!”
一下电击下去,心电监护仪还叫着。这时血检结果出来了,酸中毒。
“再打开一个静脉通道,5碳酸氢钠250ml静滴。除颤仪调至250瓦秒!”
“太小了!”武和平边调边说,“300瓦秒,不用摸导电糊就好。”
“不行!太大了!心脏工作负担会加重,超出适用范围了。”
“拜托你别跟个实习生一样照着课本救人,室颤已经超过一分钟了……”
我还想争辩,被护士长拦了下来。
“你们别吵了,救人要紧!黎大夫,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你先休息一下吧!让武大夫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曾经用这双手挽救过很多生命的,可今天,换成杨教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到头来,我无论学多少年,在他面前,还是那
个只会照着课本死读书的傻孩子吗?我忘不了他说过的话,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对我的轻视!
“黎晓!你注射利多卡因了吗?”武和平急迫地问。
我回过神儿来:“好像没有!”一直记录医嘱的护士也摇头。
他一下气急:“我说怎么室颤这么久?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心电监护仪还叫个不停,我的头跟着一下一下的疼,我把头深埋进手掌中。
“黎晓你今儿怎么了?!”武和平忙里偷闲的问我。
我揉揉太阳穴:“我也不知道。”
“咳咳咳……”杨教授起了药品的副作用,开始呕吐。
“杨教授醒了!”护士长惊叫道。
我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他微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