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毕明峰好像想起了方绍云跟沙尔塔洗澡时闹出的不少笑话。

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有多轻松，就算知道那两个孩子搞错了房间用法，被水冲的狼狈不堪哇哇大叫，可依旧一副看戏的愉悦表情什么解释都没有。现在想想，他当时的做法还真是挺恶劣的有些不像他。这事儿看来也只能烂在他的肚子里谁都不告诉，省得被那小孩知道了以后找他算账。

想到了这里他不由露出了笑容，但紧接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表情一敛，心思回复了沉重。

他觉得他当时趁那两个孩子外出的时候做的事情太不地道，像个间谍一样偷偷摸摸检查了基地好几遍想要将他们俩的身份搞清楚。

从生活用品，到吃穿环境……

还记得他们俩个小鬼每次回来的时候自己虽然在笑、笑脸相迎，可笑意却从未进到眼底，心思始终保持着怀疑！

就连现在，恐怕说得好听点，是他离开前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实际上他让成沂这个少校留下，为的就是借由他们之间熟悉的关系，放松他们的心神，在身份核对出现问题以后立即以防万一！

“将军，……明峰这个人是不是很低劣？为达目的从来不择手段。”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毕明峰看着桌后的老人表情有些无助。

“在被那个孩子救了以后，一方面嘴上说着感激，私下里却趁着孩子外出的机会彻彻底底的将地下基地检查了好几遍。之后，在隐约确认那孩子亲属身份以后就开始为自己谋划，想要赖着他借着他的天赋继续走自己的路。这种做法……这种做法之低劣、恶毒，简直让明峰无法相信是自己列出的计划！”

“就连现在，借着两个孩子的信任，将他们送到户籍处、中心医院的时候还留了一手，做好了意外发生以后的准备。您说，您面前这个以前评价为直性子做事一板一眼遵循章法的正直明峰，如今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脏了？”

低低的声音，飘忽的语气，夹杂着羞愧、歉疚、抱歉。

靠在座位上的老人透过眼镜一言不发的听着面前属下的‘忏悔’，心里明明知道他的做法对那两个孩子不公平，但却从未想过他的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

反倒，他很赞赏属下心怀迟疑，小心谨慎总是留了一手的态度。要是中央军区各个部门带领队伍的军官都像他，每一年每一年被一些歪心思的人钻空子的机会会少掉多少。

所以说，他并不觉得下属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对。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对得起他身上这身军装、对得起他肩上扛着的那道军衔，对救命恩人心存怀疑，也没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儿，老人有些疲惫的叹息一声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忽然，他手指一顿手腕一抖，放下手中杯子反手掌心对准自己一看，就发现无名指的指腹上一抹鲜红在他握住杯子的一瞬间，扩散到了手掌上。

这抹红应该是之前溅在水杯上的血迹，趁他握杯子的时候没注意印在了手上。就像他面前下属对待救命恩人做的那件事一样，当面看不出来觉得没问题很干净，可在视线所不及的背后、阴暗的角落里，却是另外一套、让他们之间的情谊蒙上了阴影！

“明峰，这些事是难免的，可以觉得抱歉，但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你也说了带他回来是你的私心，但没有私心又哪能被称之为人？”

顿了顿，拇指一撮蹭过手掌上的血迹老人将手一握继续说道：“你应该这样想，或许那个孩子知道你私底下做的事情，也知道你带他回来打什么主意。明明知道这些却什么都没说，也是他想利用你的身份、利用你们之间的这段情谊，带他从黑石星离开、回到正常社会给他明面上的身份。”

“你想想，黑石星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小孩子生活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单纯的像张白纸？你都说了他时常进出基地，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要是没有一点在那里生存的实力，以你口中那两个孩子的做法，又怎么可能！”

一字一句加重，到最后的‘怎么可能’直接震得毕明峰抬起了头。

他看着面前的老人暗叹一声不愧身居高位视野比他开阔，剩下的就是叹息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跟方绍云之间的那段友谊感到惋惜。

他不是没想过那个孩子也是在利用他回到首府星回到正常社会，之所以没有一直往那个地方想，不过是出于心内歉疚下意识的转移思想而已。

现在被外人一说，当面点破了他们双方的心思之后，他便发现那孩子跟他一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段开始美好、恩同再造、却渐渐走上歧路的互相利用之路，时至今日再回头看看，才能发现他们两方的做法都不是那么高明。

他是有些自以为是想当然的将方绍云当成一个单纯的孩子，方绍云呢则是装傻充愣的表露出了黑石星上难得一见的纯良天真。

现在想想也难怪进到黑石星底下世界见到罗安·特里克以后，他们两个都不讨人家的喜欢。冈迦族人面对别有用心之辈的敏感心思对上了他们吗，又怎么可能让人家喜欢？！

“行了，先别赞叹，继续说说你推荐的那个孩子有什么能力吧。听你刚才说他姓方？没有一点实力想要让你这样的人推荐，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