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与将正在愁眉苦脸四处周旋。
忽然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我霍然起身,警惕地看着门。一丝光,从门缝中透过来。黑暗中,闪进一个人影。我不做声,看事情发展。那人靠近。他靠得太近,我蓦然紧张,脑袋快速运转,思考是否要高声大喊。
我没有,心里隐隐觉得这是来营救我的。事到临头,难免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正疑虑间,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大喊,几乎把我吓得跳了起来。熟悉的看守的声音。
“陈平,出房!”一般提犯人,都这么喊。
我一听,才稍微安定一点。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骤然伸手,把我抓起推出了房门。我惊讶,如果他是救我而来,看守就在外面,岂不现了痕迹?
被从黑暗的小房间中骤然推到大放光明的走廊,我呆看着面前的看守,只能苦笑。
没有料到的是,穿着制服的看守对我看一眼,没有任何惊讶,居然对我一甩头:“陈平,跟我来,有人帮你交了罚款,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陈平?我一愣,随即领悟过来。这看守也是被收买的。想来与将明救不成,找了个买通换人的方法。不料违反法律的营救,居然堂而煌之上演在灯光之下。
刚刚进去的那人,要留下顶替?心态一调整,思维也活跃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钻牛角。
我老老实实,十二般合作地跟着看守,以我从未听过的身份,出这牢狱。
一路经过长长走廊,马来西亚的警服在我身边不断晃悠。整个过程中战战兢兢,竭力隐藏发抖的手脚。毕竟,这是我的命。签名的时候手指发颤,面前的警官抬眼看我一下。
生死关头,心都皱成一团。
看那警官收了笔,对我懒洋洋说:“行了。”如听赦令,松好大一口气,立即按捺着自己不引人怀疑地抬腿。
多简单,签个名,就被放了出来。可我知道,有人为这简单的一个步骤,花费了大量金钱人情。在夜幕下步出看守所,路面一片冷清。
以前最怕这样的情景,触景伤情,现在却只有畅快自由的空气,在鼻间流窜。
一辆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街角,站在看守所门外,只能隐约看见车头的一部分。我心有灵犀,举步朝那轿车走出。流畅地开门,入内,安坐椅上。身旁,坐着我微笑的父亲。
“爸,我出来了。”
爸欣然点头,语带双关:“不错,你是出来了。举手投足,都象我的儿子。”
我反问:“难道以前我就不是你儿子?”
“生生,你长大了。”爸叹:“我好欣慰。”
泪水,差点又要涌眶而出。我忍住。已经决定,不再用眼泪装备软弱。我要做的,是展翅,是飞。“准备去哪里?”
“法国。”爸停顿一会,问:“与将已回香港,你不去见他一见?”
我摇头。来去自由,不受羁绊,与将,谁比谁更潇洒,谁比谁更吸引另一人?
轿车启动,向着黑夜驰骋而去。茫茫夜空,心却不再彷徨。
当日轻狂,敞开胸膛躺在车上对与将微笑的黄生,已经不复。当日滴落得不再珍贵的眼泪,会被我藏起来,象红酒,多年以后,倒出来带笑细细品尝。我已脱胎换骨。书亭说的对,马来西亚,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那留在牢房中的人,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某件事物,要为我这原本无辜的人,更加无辜地去送死。事关机密,暂时不和与亭联络。如果连他都以为我冤死狱中,更表示这个计划无懈可击。其实,那被抓的人----贺书贤,原本就不是我。真真一团乱帐。
立即将马来西亚的事情,抛在脑后。只会徘徊在往事里,是我以往振作不起的原因。
连夜的飞机,到了法国。妈在法国的家里,还是老样子。
我当日额上一道皮外伤,她还哭哭啼啼个不停,这次我逃出鬼门关,她居然只是帮我掠掠头发,就转身喊仆人:“帮少爷把行李拿上楼,还有,把洗澡水放好。”在我额上亲亲。
我佩服。今天才忽然看懂很多事。我的母亲,知道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时期的孩子。她在我需要眼泪的时候为我滴泪,当我需要安逸的家时,她就给我宁静温馨的迎接。
振作,我要振作!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黄氏的业务。不同以前傀儡似的什么都不看就签名,而是真正的接手。黄氏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东西,何必管是谁把它送我。
意气风发地到公司,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周恒。以我助理的身份,带领众人在楼下迎接。这个时候,他再没有狐假虎威的权利,我要把他扫地出门,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没有。没肚量到连一个往日的小虾小蟹都饶不过去,如何得与将的尊重,让他死心塌地,为我痴狂?
“与将好大量,居然肯把他的大将借我使。”我上前,笑着对周恒说:“今日起,我要再战江湖。周恒,肯否助我一臂之力?”
周恒的回答很得体。他说:“黄先生,我一直都是你的助理。”
我点头,携着他的手,进了黄氏。名义上,黄氏的董事长一直都是我。但这次回公司,感觉明显不同,不但我,连公司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江山已易主。最欢迎这一改变的,是陈世伯。感激我当日拼死不签那份人事调令,笑得特别灿烂,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生生,一直坐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