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砚合上了眼睛,身子也软了下来。
许笑飞抱住他,起身将他送回了屋里,替他除去外衣鞋袜,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又注视着他沉睡的模样,看了很久,才悄然离去。
临砚醒来时,只觉恍惚朦胧,不知今夕何夕。
他扭头望向窗外,从天色看出,应该是到了第二天的午后。
外头,他的心腹手下正求见于他,恐怕已等了一会儿。他披衣起床,闪现在那下属面前。
几乎是立刻,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肃神色。
下属道:“教主,右护法宵冲和林、黄、郑三名堂主,说是为了恭贺您继任教主一事,今晚在夜隐苑中大设酒宴,望您能移步共饮……”
通告玉牒一发,教中便暗流汹涌,这宴席当然也绝不是什么好宴。
临砚却冷笑,不假思索道:“好,你去回话,既然是为了恭贺我而设的酒宴,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遣退了这人,他又走到院墙边,低声唤道:“宋七!”
他的面前立即有一条精瘦的人影现身,跪了下来:“属下在。”
临砚语声冷酷:“你是此地的暗卫长,昨日下午有人擅闯此地,你手下的人竟没有一个发现?”
宋七先是一惊,一张质朴平凡的面容顿时布满冷汗,道:“属下失职,未有发现。不知此人……”
临砚不欲听他多说,打断道:“看来他走时,你们更没有察觉。”
宋七垂下了头。
临砚有若寒星的双眸盯着他,看得他头越垂越低,半晌道:“罢了,此人行踪诡秘,也不能全怪你失职。尽快安排下去,在我这儿和枫林苑两地增派人手,加强监视。此人就是许笑飞,一旦发现他的下落,立刻通报于我!”
至于教主的住处,被他设下了结界,不经他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出,院墙外本身也有一些暗哨,无需加派。
宋七松了口气,立即应声:“是。”
交代完暗卡的事,临砚又独自出了门。
他径直来到枫林苑,也就是当初分给许笑飞的那座宅院。许笑飞虽已不住在这里,派给他的仆从还留在此地。
“是么,他没有回来?”临砚问过后,就走进了屋子。
许笑飞既然没有回来,那他去了哪里?为何这里的暗哨,没有一个看见了他?
他眉头微皱,发现许笑飞身上也有许多谜团。
雕花的屏风,墙上的挂画,还有架子上的一盆罗汉松,屋内的陈设都和他上次见到时一样。
屋子里自然是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床上的被褥也叠得很整齐,自从许笑飞动身前去西北极地取药,这张床就像再也没有人睡过了。临砚在床沿坐了下来,环视了一眼四周。
他莫名有种感觉,许笑飞再也不会回到这屋子里来。
又有另一种感觉告诉他,他与许笑飞一定还有再见的时机。
他忽的身体一僵,视线所及,看到了一件令他心脏都为之停顿的东西。
在许笑飞的枕畔,居然有一本册子:《问天录》。
——是教主的字迹!
他伸手拾了起来,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滔天的妒火也随之涌上,为什么此物会在许笑飞这里?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封皮上的小字,“赠与”后面接的是他的名字。他知道教主本来还未写完,也没有成册,只怕是脱离了性命之危,不打算再写下去,才刚刚装订好,这行小字也才写不久。他的指尖轻轻从干涸的墨迹上滑过,就像触摸着那个人带着凉意的手……这本心得,教主确是打算送给他的。
他仍想不通此物为何在这里,手里已不禁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模糊。好似又看见教主撑着病体,轻轻咳嗽着,在案前书写。教主一年里有大半时间要闭关,也不能多劳累,这本心得写了三年,翻到后面,亦不见一点敷衍。
他忽然抬起袖子用力一拭,不愿让滴落的泪水将纸打湿。
他终于承认,抑或是心底本来已经发觉,沈惊澜对他,绝非一个普通的师父或上级可比,他对自己也……灌注了深厚的情意。先前惧怕他无情地将自己弃如敝屣,是被妒火蒙住了心。
想要独占他,是我自己贪心不足……
连他也未发现,他眼底有金芒浮现,又在颤抖中消退。
临砚心中揪痛,知道这里面记载的是教主的毕生心血,一时也看不进心里去,只知茫然地翻页。他一字一字地看过去,每个字都不舍得放过,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了心底,以心头所余的最后一点温热反复摩挲。快翻到末页时,他抬起头来,闭了闭眼睛,眸光又渐渐变得清冷。
他不知不觉坐了很久,也该是时候赴宴了。临走时,他将这本《问心录》也郑重小心地收了起来。
夜隐苑设宴的大厅里,明烛煌煌,酒香四溢,笑闹声已响了起来。
临砚缓步走入时,满堂的人顿时鸦雀无声,一道道审视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临砚仍是幻化后的模样,素净白衣一丝不皱,面上像是罩着寒霜。在他身后,影子般跟随着两名扈从。
他冰泉般的双眸看向主位上的右护法宵冲,今日就是由他请酒设宴。
宵冲本为妖物,真身是夜狼一族的狼王,四十年前被教主击败,收入麾下后,在教中多有功劳,算是一位元老级人物。
宵冲不善言辞,坐在他下首的一个堂主林广玉抢先笑道:“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