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柔和了僵硬的轮廓，驱走了阴霾，胤禛拉着胤禩的手站在阳光下，光影见牵扯出的影子是连在一起的，温馨怡然。

“我说……皇帝陛下，你能不能把你金贵的龙爪从爷的手上拿开，奴才怕脏了皇上你至刚至纯的九五之气。”

先开口说话的是胤禩，姿态动作都是敛眉凝神恭敬之意，可眼里那是显而易见的不屑，话中夹枪带刺，字字锥心，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只是这个嘲讽究竟是膈应胤禛的还是膈应他自己的，也只有胤禩自己心知肚明。

胤禛本是在酝酿怎么开口和这个很久不见近来又时常挂念的弟弟说句窝心话，可谁知胤禩开口就是闭门谢客之意，可不是把胤禛近来堆积的满腔兄长情又化为泡影水月镜花了？

胤禛一个冷哼，一把甩开胤禩的手，力道之重，那就是让胤禩一个趔趄，险些重心不稳，栽倒了……

瞧着胤禛这般反应，胤禩只是露出一抹果不其然的浅笑，老四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儿就是来看他笑话的！虽然胤禩也不知道胤禛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老八你别不识好歹！以前你惯是阳奉阴违，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倒是连些体面话都不会说了？规矩学到阴沟里去了？”

胤禛只觉得自己好心都被当成驴肝肺了，心里那是叫一个气字了得？可说完心里那股油然而生的怅然之感又让胤禛莫名，怎么就是瞧不得这人垂眉敛目的神情？

“皇上教训的是。是不是还要奴才给皇上来个三跪九叩，或者直接以死谢罪，皇上才能息怒呢？”

胤禩说这话是带着浅笑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里压根儿就没有胤禛。胤禛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有意修好，倒是胤禩油盐不进养不熟的白眼狼，让他这一腔热情还没送上，就被泼了冷水！

“老八，你——”胤禛话还没说完，胤禩便机敏地接下了话头。

“皇上，请容奴才再说上一句，到时在大动干戈也不迟。”胤禛扬眉好奇地看向胤禩，那句老八你不识好歹也就生生扼杀在喉咙里，瞬间转换语气低声说道：“八弟不许客气，有话直说便好。”

“皇上，这里虽然还是京城那片地儿，可这主子却不是你了。”言外之意，这里还由不得你来指手划脚，发号施令！这十八大还没开呢！老四你急个什么劲儿？十九大再粉墨登场得了，二十大看看轮不轮的上你！

胤禩清冷深邃的眸子含着不容置喙的傲然浅笑，对上胤禛盛怒之下越发目眦欲裂的双眼，一切都恍若回到了三百年前，回到了雍正四年……

就好似胤禛手一扬，立马就能有一本折子直勾勾地向胤禩砸下来！

只是，那时候的胤禩是磨光了锐气拔掉了爪牙的纸老虎，垂垂暮矣，连虚以委蛇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有如今眼底的这份风华？

四爷不由暗骂，老八该死！恩仇隔世，都散做一抔黄土，焚了轻烟，也散不去纵横的牵绊。

他好心相待，不愿再兄弟为难，倒是老八自己不给个台阶下了，不尴不尬的，硬是弄得气氛剑拔弩张的，倒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儿发！

可胤禛更唾弃自己，老八对他阳奉阴违，不理不睬又不是今儿个才有的事儿，他倒是更莫名其妙了，瞧人低个头眼底一片阴郁之色，恁是一把火瞬间被浇灭，怎么也舍不得对人发火了……

这怪事年年有，今年它还真就特别多！

于是气氛就这样不尴不尬继续缄默着……四爷想要八爷给个台阶下了，谁的面子都顾着了，不伤和气！可四爷您老人家板着一张脸，怎么让八爷猜的出你那弯弯绕绕的神逻辑啊？八爷指不定就觉得你是故意来挑架惹事，找不痛快的！

一阵清风吹过，这十月底的天，到底是凉了……胤禩一个没忍住就喷嚏连天了！一连串的阿嚏阿嚏，倒是让原本死寂的气氛一下又柔和起来。

胤禛瞧着胤禩一病怏怏的模样，怪可怜的，不禁又想起了件往事。胤禩自康熙末年身体便被掏空了似的，整日里脱不开药罐子，到了雍正四年那更是缠绵病榻，有一日胤禛心里一阵烦躁，又听人说起阿奇那病情不容乐观，竟鬼使神差地摆驾宗人府！

当然胤禛只是走门边路过了下，銮驾一出门胤禛便后悔了。徘徊了一阵子也始终没有踏进那道门，也许在他心里一直只有胤禩才是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纵使他打压政敌手段狠厉，可在胤禩弥留之际，胤禛的心说没动摇那也是假的……

所以他的銮驾摆驾回宫之际，他想的也是留最后一点颜面给这个和他渊源颇深的弟弟。胤禛自然懂得，这时候他的安慰却是对胤禩最大的讽刺，没准儿老八当场就能毙命，自己倒让人落了闲话！虽然胤禩也没比那天多撑了多少时日……

可这件事胤禛一直记在心里，不曾忘却……

如今再看这人瘦瘦弱弱的模样，脸上虽圆润了不少，可那单薄之感还是没消减。胤禛也不知自己心里翻腾的是什么情绪。

还在打喷嚏一脸怏怏的胤禩猛觉肩头一暖，狐疑抬首便对上胤禛也有些莫名的神色，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住了。

胤禛的手也僵在一旁，他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脱了外套给人披上了。胤禛还是只能暗骂，老八该死！也不知灌了什么mí_hún汤！

而胤禩还有些云里雾里的飘忽，眉头微蹙地上下打量着胤禛。该不会是……老四中邪了？！

而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