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抒一把攥住严赟手,硬生生把他动作停住了,严赟挣了一下,发现这次他竟然出奇的用力,死死掐着他手腕,严赟怕刮伤他,只好停手。赵景抒抓起毛巾,飞快的擦了一下嘴巴,然后蒙住了脸。其实是他眼睛红了,他怕严赟看到。在毛巾的掩护下,他偷偷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活到快30岁,倔了快30年,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哪怕是至亲的父母、情人,在他暴躁的脾气下也都受不了,或是吵起来或是冷战,可这个还小他一些、是他下属的年轻人,却看到了他强势背后的言不由衷,在他无理取闹之下不仅承受住了,还对他说,很心疼他。
赵景抒缓了一会儿才扔掉毛巾,这次他开口再没暴跳如雷,他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心平气和的说:“严赟,我其实挺喜欢你,跟你上床也很爽,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是咱俩谈恋爱,不合适。我比你大还是你上司,我得对你负责任。”他见严赟要打断,立刻说:“你听我说完!我呢,”他叹一口气,“其实我心里没有放不下的人,刘维我确实忘不了,但我没放不下。我跟你说实话,我自尊心也没那么强,要是真放不下,我就回头找他去了。要说放不下,我是放不下那段关系,那种——怎么说呢,”他愁眉苦脸想了半天,“那种几分几合、翻来覆去,俩个人都把自己磨碎了去迎合对方,但还是不行……那种痛苦,我忘不了。我跟他也有过开心的日子,也都尽了力了,要不能折腾了五年吗?最开始也都挺好,但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我这个坏脾气和坏习惯。小朋友,你才多大啊,你认识几个钙啊,你现在动个心、开个荤,你就以为自己喜欢我,过几年呢?等你见识多了,跟我也腻歪差不多了,你就受不了……咱俩就当个炮友不好吗?何必谈感情让大家都累呢?”
这是他俩认识以来,赵景抒对于自己感情最坦白的一次,虽然他说的没有一句是严赟想听到的,但他很冷静的听完了,沉默了许久,似在思索,最后他笑了一下,眼睛直视着赵景抒开口:“赵哥,我肯定说不过你,但你的道理不是真理。有句话叫‘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昨天你跟我说你心里难受,像陆宁川那么浪的人,现在过得很踏实,像你这样认真谈恋爱的人,却分手了。我不认识也不了解陆宁川,但我想问你,陆宁川的对象你也见到了,你觉得他跟陆宁川以前处过的一样吗?”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赵景抒问住了,他跟姚远只是匆匆一面,但严赟的话直击要害,哪怕只是惊鸿一睹,他也得打从心里承认,姚远确实跟陆宁川以前的对象不一样,不仅是外貌、气质,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气场,跟别人不一样。
严赟见他沉默,也不等他回答:“也许陆宁川并不想浪,他只是一直没有遇到真正合适的人。你也是如此,你没找对钥匙,不管几分几合、过多少年也开不了你这把锁。就先不说咱俩之间有没有感情,你平心而论,咱俩相处的怎么样,在一起过的怎么样?你说我现在年轻,过几年就不这么想了。那我就想问问你,我这么年轻,都能这么让着你、惯着你,你怎么就觉得我岁数越大还越不如现在了呢?”
严赟一句接着一句,把赵景抒问的哑口无言,一句也答不上来。
“你不回答我,我也不勉强你。”严赟冷静的看着他,“你缺的是一点儿勇气,我给你,我可以等。我缺的是一个机会,你给我吧,咱俩试试。赵景抒我早晚让你承认,我才是你那把钥匙!”
严赟说完起身走了,赵景抒躺倒把被一蒙,真可怕,老子他妈的好像动心了!
赵景抒的这个应酬,是同行间组的一个局,参加的都是认识了很多年、当初一起扛着长枪短炮跑现场的哥们儿。大家都知道他不能喝,也就没人劝他的酒,倒是有个消息灵通的朋友,向他透露了一些《新生活》即将改版的消息。
赵景抒跟朋友们小酌到微醺,打车回家的路上,心里还略微琢磨了一下今晚听到的这些消息,但一进家门他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他房间门开着,床头台灯亮着,严赟像昨晚一样,躺在他左边的位置,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睡。
但把难题留给了他。
昨天的那回,跟他俩第一回,还是有区别的,这赵景抒承认。今天白天严赟的话,也让他心里很受触动,这他也承认。那么从今以后,是谈恋爱了?还是就只是同床共枕的关系?
他相信只要他走过去,叫醒严赟,小朋友会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真的要让他回去睡吗?
赵景抒逃避的脱衣服、洗澡,拖延着回房的时间,直到洗完澡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这个貌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下、由他选择的情景,他却觉得自己被动的根本没法选择。
洗完澡,他走回自己房门口站住,久久凝视着床头那盏为他留的灯……
严赟听到赵景抒走过来的声音,屏息等待,或去或留,都在这个人一念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从门口进来,人在他身边躺下,床垫微微一陷,赵景抒伸手按熄了台灯。
他俩在黑暗中都悄悄舒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体和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16.
怀着各自不同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