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了汤之国，两人找了家独院的山间温泉旅馆落脚。山上的气温低一些，飞雪从山上扑簌地下，盖在地上落的层层叠叠红叶上。泉奈一向不耐冷，已经找出了炭炉，温着从山下集市打来的烧酒了。烧酒据说是从山溪的源头处取水，用当地的糯米酿制，清甜爽口，后劲还有些大。

斑被泉奈差去山下的集镇买东西。这个集镇还是比较有名的旅游出名的镇，商贸发达。来往商贩和本地人的交易大多已经不用碎银了，而使用起了“纸钞”，而且随着交易商家都会开具□□，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打听了一番，原来是为了好统计税赋，上面要求每一笔正规店里的交易都必须开具。

斑在店里瞧上了一件獭兔毛皮缝制的纯黑色羽织，给泉奈买了回去。结账时发生了点小意外，老板跟他说想要开具一张比实际售价高一倍的价格□□，但是实付还是只需要原价。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不过斑也答应了。

回去之后，斑跟泉奈说起这件怪事，泉奈倒是若有所思。

“我大概知道其中一些关窍了。汤之国因为稳定的市场气候，很多人用纸钞而不是金银，一部分来路不明的钱大概会用这种方式流入汤之国的市面上吧。这倒是要提醒分管财务的家臣们注意一下了。”

“唔……听起来是一些角落里见不得人的事。”

“对了，哥哥买了些什么回来？”

“给——”斑从油纸袋里拿出了羽织：“你不是说有点冷吗。”

泉奈把羽织穿在了身上，钻到了被炉里：“——嗯，谢谢哥哥。还有呢？”

“红鲷刺身和一些寿司。”

“这么冷的天还有红鲷？”

“据说是靠近温泉的水温比较暖的河里有。”

酒盏很浅，又旅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着里面的烧酒，没一会儿钻到被炉里，大概是醉了，打起了呼噜。

斑和泉奈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看着旅馆送来的小报。

“这个！真是厉害啊。汤之国的公主和水之国大名继承人的婚礼，用了数千门礼炮……世道和平得做起爆符的人都去做烟花了~对了，哥哥想要结婚之类的吗？”

斑抬头看了一眼泉奈：“没有。怎么说起这个了？”

“每年都有临城的公主托人来询问……关于结亲的事情。不过哥哥你一直连女朋友都没有……嘛，所以我自作主张推掉了她们的来访。”

“倒是你，奈奈，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

“哥哥在我前面还没有结婚呢……而且……养尊处优的姬君们大概是谈不拢的吧。”

“……嗯。我已经订好了，过年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把族长一职和城主之位给镜。”

“哥哥？你是认真的？”

“嗯。族里的麻烦事我不想管了，真是麻烦。”

“哥哥这么早就退职了，那我也退下来好了。族里的年轻人们都能独当一面了，差不多也该他们上了。”

“喔？意下是我们已经是老头子了？”斑想我这个真老头想退休倒是正常，但是泉奈还很年轻啊。

泉奈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当然啦，就是这样。我很期待退休生活呢~想住在平安风格的房子里，以竹和蒲草制的帘幕为墙，庭院里有果树和池塘是最棒的了。想想看曾经的日子，真是……世事难料。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会在暗处挥刀，可能第二天就一瞬疏忽殒命于血色战场上，每一日都当做人生最后一日来珍惜。哪里奢望过像现在这样缠绵时光哩。要说哥哥身为族长做的第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带领我们回迁了和平的北方。”

“想知道我自认为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是什么吗？”斑听了泉奈的一席话，心中颇为触动，叹了一口气。

“什么？”

斑瞬息打开了写轮眼，与泉奈对视。不设防的泉奈，一下子被拖入了以斑记忆为底编织的回忆。

回忆起始于扉间以飞雷神斩重伤了泉奈，泉奈向哥哥移植了眼睛。

——哥哥的回忆？

之后并不是泉奈所知的议事厅会议，斑带领全族搬迁，而是……自己重伤身亡，与自己所知的发展不同。

与千手握手言和，众叛亲离，死于挚友刀下，无限月读的幻梦，被辉夜姬的意志化身暗算……

泉奈被抛出回忆后，冷汗直流，胸口如有千钧的巨石所压——他不知道该对斑说什么，回忆里的世界太残酷了。斑倒是挺平静：“我这次做过的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守护了你。”

“我常想，今生是否只是黄泉之国让我安息的幻术。你好好的陪在我身旁，族人也相信我带领的和平道路，不曾失去挚友柱间，罪魁祸首辉夜姬之子黑绝被封印，大概这就是我在。”

泉奈最近神经有些紧张，自从他知道了斑那些荒诞的回忆后，便时时刻刻都觉得斑有一种异常的游离感——就像哥哥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无声无息地离开自己一样。

人生在世的理由大抵都是有心愿未了的。农户有着丰收的心愿，便努力耕作；商人有持金万两的心愿，便全力经商；小孩子们有变成大人想要成长的心愿，便好好吃饭吸收营养；士官们有治理一方土地的心愿，便饱读经典研习政令……

斑曾有创造一个和平世界的宏愿，那个可笑的无限月读失败了，现在的雷之国、安重倒是实现了他的梦想。

——哥哥……心愿已了，还有什么东西能牵挂住他呢？还有之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