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一听,立刻赞道:“此计甚妙,”他站起身,酒意醺然地拉住谢鏖,“朕自登基以来,一直韬光养晦,要等的正是谢卿这样的贤臣。此战若真如谢卿所预料一般,解决了朕的内忧外患,那谢卿便是朕的无涯宰相了!”
谢鏖慌忙又跪了下去:“臣不敢当,臣鞠躬尽瘁只为效忠皇上,报效国家而已。”
“好!”永安帝的一腔热血还未翻滚片刻,终是敌不过酒意,他打了个酒嗝,“待明日,明日朕下诏,封你太尉之职。”
谢鏖一听,喜得浑身乱颤,忙跪伏下去,连连谢恩,然而皇帝已被内监搀扶着匆匆离去了。
过了片刻,有个面容伶俐的小内监过来扶起他道:“谢大人,皇上回寝宫歇息去了,奴才送您去前殿吧?”
谢鏖抬头看时,只见四周安安静静,只剩了几名值事的内监。他站起身,看着这殿中熟悉的摆设,心头百感交集,仿佛有个声音喊道:我终是回来了。
十年前,他还是个初入仕途的青年,带着光耀门楣的心愿来到帝都,入朝为官。那时还是孝宗在位,群臣们百般讨好皇帝,为得皇帝恩宠,几乎使尽浑身解数。而谢鏖听闻孝宗晚年对房事力不从心等传言,便收集了一卷房中术夹在奏疏中递上,不料竟被当庭掷出,还被御前内监斥责,最后惨被贬黜,逐出都城。那日所发生种种,皆在这座后殿,谢鏖如今想起当日之耻,仍然历历在目,牙根发痒。
“谢大人深受皇上赏识,将来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才在此给大人贺喜了。”小内监扶着他的胳膊,殷情地道。
谢鏖瞧这小内监言语识趣,不由得笑了笑:“公公是御前当值的?”
“是,奴才祖上积了德,这才得以在御前伺候陛下。”小内监抿嘴笑了笑。
对于御前的内监,谢鏖格外留了神,问道:“还未请教公公尊姓大名。”
小内监忙笑道:“奴才叫做怀喜,谢大人将来可不要忘了提拔奴才。”
谢鏖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从前先帝跟前有个姓田的公公,可还在宫里么?”
“可是田文礼田公公?”怀喜一怔,刚想说出这是他从前的师父,却又噤了口。这位谢大人问话之时,眼中忽然泛出夜枭似的寒光,他在宫中浸淫多年,人精一般,立刻换了厌弃的口气道,“那老公公脾性太直,得罪人又多,先帝驾崩之后便出宫去看守皇陵了。”
谢鏖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他竟还活着。”
王府南院。
庭院以西置了席宴,此刻桂花盛开,香气四溢,混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竟是十分醉人。
这夜,南院中所有人都被知会,四公子请他们去庭院赏桂。这在公卿王府中是常有的事,每逢佳节,主子都会把府中下人叫到跟前打赏,往日的惯例是每人两块月饼和一壶酒,有些大方的主子还会额外发赏钱。
小小的庭院中挤了二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府中的仆役,其中有好几个奉了穆王之命,在私下里要盯住这个王爷的四弟。来的时候,大家心中都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先前都是在内院里当差的,每逢中秋,赏银足足有一吊钱。他们暗自嘀咕着,如今到了这不得势的主子身边,怕是连月饼都分不上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