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爹实在没办法,喝了一口酒,就着酒劲对自己儿子开始了剖心的话:“小进,你老爹也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冲动,觉得哪个长的好看些啊,那就是喜欢,认为会喜欢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你老爹这么多年才过了大半辈子。所以,你们现在的这些小恩小爱到以后作不得数的,不要昏了头。”
“你没资格说我。”钱进丝毫不理会,不屑地抵回去,“你钱包里的照片是什么?别告诉我是哪位明星的。”
“这……”钱进他爹略微紧张地瞟了许还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儿子一下,“你小子知道什么?老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了?”
“那你也别来管我!”
钱进他爹哑口,有点尴尬地看了许还一眼,许还在底下踢了钱进一脚:“钱进,好好跟钱伯伯说话。”
钱进抬起眼皮瞄了他爹一眼,接着小声嘀咕:“没种。”
这话被他爹听了个大概,一下火冒三丈:“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钱进毫不示弱,与他爹对视:“你既然对旧情人念念不忘,就勇敢去追啊,背着自己老婆在钱包里藏着旧情人的照片,是男子汉做的事吗?作为老子你要是敢做出榜样现在去追,我立刻回家,再也不跟叶小静来往!”
“这是你作为儿子该跟老子说的话吗?”
钱进血气一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着梗他爹:“不要用这个理由来回避,也不要跟我说失散多年找不到——许还,跟我爹说,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许还被这突如其来的战争惊得目瞪口呆,发觉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自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进他爹倒显得非常诧异,他紧紧盯着许还问:“许还?你见过?”
他的眼神太过怪异,好像是期待,又像不可思议,许还吞了吞唾沫,道:“我就见了两面……”
钱进他爹似乎更加奇怪,接着问:“那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许还发觉自己也被绕进去,似乎只要与那个女人相关的事情就容易让他产生迷茫的错觉,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等着钱进他爹说下去。
终于,许还像听到一个怪诞的笑话从钱进他爹嘴里说出来。
他说:“高琪是你亲妈你不知道吗?”
20、问题与答案 ...
在许还印象中,三岁那年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后妈”一词,小孩子没有任何概念,只隐约感觉 “后妈生的”这句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所以那时候他是害怕又怨愤的,不敢再与妈妈亲近,甚至觉得就是这个“后妈”抢了妈妈的位置。
为此他用自己的方式与家里的“后妈”产生了对抗。从挑剔她做的饭,到嫌弃她洗的衣服,最后当着她的面叫她滚,说她不是他妈妈。
在家里说话做事一直小心翼翼的妈妈终于在这时候爆发,抓着他倒趴在自己腿上,扒下裤子对着屁股就是一顿狠打:“我不是你妈妈!这么狠心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一岁就开始给你张屎张尿,喂饭洗衣服,手把手地教你说话走路!你说我是不是你妈妈!啊!”一段话说下来,落在屁股上的巴掌也打了十来下,原本白嫩的屁股蛋一下子落上几个鲜红巴掌印。
许还早就撒欢地哭,哇哇哭叫着嘴里也不忘叫妈妈,妈妈。
他在妈妈身边七年,唯一一次挨打也是这一次。屁股上的疼痛早已不记得,印象深刻的是后来妈妈温香柔软的怀抱和吴侬软语的轻哼。
所以在许还对妈妈不多的印象里,即使是那唯一一次的打骂也蒙上了温情的一面,那个记忆里总是温温软软地叫他,抱他,亲他的女人才是妈妈。
而他早就忘了去追究“后妈”前面的那个“妈”应该是什么样,又去了哪里。可是如今居然有人告诉他,他的亲妈是某个具体的人,并且作为少年第一次接触的社会女性,醉酒,浓妆,眼角眉梢带有的风尘味,那种张扬开放是他无法理解的,甚至有种毫不掩饰的厌恶。这种形象与记忆里“妈妈”实在相去甚远。
高琪是许还的妈妈。
当这几个字组成一句话的时候,钱进的第一反应是向他爹求证:“那我跟许还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换来他爹毫不手软的一巴掌:“放屁!”
而发生在许还身上的第一反应是,过去的种种突然像幻灯片一样依此从眼前掠过。醉酒邋遢的女人,浓妆艳抹行为怪异的女人,临走之前给他做饭的女人,他们有这么多次的接触,那个女人却对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
是不知道?
——不,她知道,临走之前的那顿饭就是她刻意的补偿。
那么就是她不愿认自己?
——哼,这种自私没有责任的人他还不愿承认是他儿子呢!
在少年因为骄傲的自尊而否定高琪的身份的同时,内心深处又不由自主地想知道更多她的事,她现在在哪儿?两年前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什么只愿意给自己做最后一顿饭而不愿意认自己?这些问题来势汹汹,让他等不及跟钱进父子俩道别,就匆匆离开酒楼。
等他一口气跑到闵之栋的酒楼外面的时候,正好看见闵之栋引着一行人出来,在酒楼门□谈握手。他这才想起来,闵之栋最近正在忙着将这家酒楼转手的事,说是等他高考完了,两人以后在市里安顿下来。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许还也能想象男人此时举手投足间的沉稳从容,好像很少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