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排开众人,领着楚岫上前,在离端木五步的距离站定:“教主,右护法到了。”
鬼面口中还称一声右护法,但楚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总觉得自己即将成为杀来儆猴的那只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想争取一个生机,于是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参见教主。”
话刚出口,便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想想依旧被白霜堵着的千峰阁,想想阁里头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小家伙们,楚岫决定沉住气,于是神色更加恭敬了些,脑袋又往下低了低。
非常温顺地表明了自己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那两道视线收了回去,端木鸣鸿有些冷硬的声音响起:“跟我来。”
楚岫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就看到端木已自顾自地转了身,走向了魔宫里头。
“右护法?”鬼面在身后催促。
楚岫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亦步亦趋地跟上。鬼面却没有一道进来,反而掩上了厚重的石门,“吱——呀”一声过后,里头暗下了一些。楚岫哆嗦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一条半死的咸鱼没有说话的余地。
端木鸣鸿沉默地走在前头,步子不快不慢。楚岫低着头跟在他后头,尽量显得心不虚气不短。走了一段,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端木每迈开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赤色的脚印。
一开始楚岫以为那是别人的血,看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到后来,却发现对方的脚步都开始虚浮起来。正有些惊疑间,当啷一声,端木从不离手的长刀落在了地上。
“……教主?”楚岫一惊,眼底微微亮了亮,心尖上颤动了一下,又飞快地收敛了情绪。
“嗯。”端木的声音依旧冷硬,仿佛没有长刀落地这回事一般,头都没有转一下,继续向前走,脚下已经有些踉跄了。
楚岫眼观鼻鼻观心地经过长刀旁,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现在这叫什么事儿?他的死对头疑似受了重伤,不赶紧让自己的亲信护着,反而急急忙忙地找了自己,还弄了个两人独处的环境?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楚岫悲愤地想,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这么明显的一个套,他们为什么有自信自己会傻傻往里钻?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要么是端木鸣鸿轻伤装重伤,要么这里头埋伏了他的手下,只要自己敢轻举妄动,下一秒绝对会变成肉泥。
不过在弱肉强食的魔教,普遍信奉拳头才是硬道理,大部分人肌肉的发达程度绝对超过脑子的发育程度,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
于是他非常配合地挤出了一个紧张兮兮的表情:“教主,您受伤了?”
端木没有回答,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前厅,来到了后头。到处都是无天身边护卫的尸体,楚岫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无天扑倒在教主的宝座上,身子几乎断为了两截。
端木鸣鸿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扶住门框,瞬间留下了一个血掌印,楚岫看到有血水顺着他的手肘处淌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猩红到刺目。他有些困难地侧过身,看向楚岫,眼底的情绪颇为复杂:“楚岫,无天死了。”
楚岫毕恭毕敬:“是的,从此以后您才是真正的教主。千峰阁一定守规矩,唯教主马首是瞻。之前无天那老家伙怕左右护法交好动摇了他的位置,属下迫不得已之下多有得罪,还望教主多多海涵。日后有何吩咐,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抓住时机表明立场很重要,既然端木鸣鸿没有当众将自己格杀,说明他还有点用。楚岫脑筋一转,觉得端木初登大位,手中众位坛主的把柄不够,只得捏着鼻子应付自己。于是顺水推舟,红口白牙地一分辩,轻飘飘地把往日死掐的原因归结到了死人身上。
虽然那也是事实。
端木定定地看着他,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别叫我教主。”
“……?”楚岫的眼中一瞬间有些茫然。
那双见了他就冷冷淡淡满是戒备的眼中难得地出现了几分迷糊,端木鸣鸿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嘴角弯了弯,抬手:“来,扶我一下。”
这是要联络联络早断了百八十年的感情?楚岫只能想到这么个解释。他略微有点洁癖,心塞地扫过对方又是血又是尘土的大手,满心的不甘不愿,却丝毫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扶住那只忽然尊贵起来的大手。
刚一扶好,端木便顺势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压了过来。楚岫肩上一沉,有些单薄的小身板儿整个向下矮了一截,顿觉对方在借机报复,只得咬牙扛着,再次问道:“教主,您受伤了?要不要让白药师来看看?”
端木鸣鸿的身上热得有些过分,大约是动用了什么邪门功法的缘故。硕大的脑袋低下来搁在楚岫的颈侧,呼吸间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耳边:“……无天死了。”
声音有几分激动,却明显中气不足,若真是装的,这天赋不去演戏实在有些浪费。
“是是,教主神功盖世,无天哪儿是您的对手?”楚岫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有心要探一探对方的脉门,却终究死死地克制住了。
跟主人一般硬邦邦的头发支棱着擦过楚岫的颈侧,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了一些,楚岫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所至之处升腾起了一层温热的水汽。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但端木鸣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