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我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爸爸了？”

本以为林希之就要睡着了，没想到他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要怎么回答这句话？

从未有过如此困境的袁卿，此刻甚至有些憎恨自己无能。

“对不起……”林希之抬起头，不再倚着袁卿。“我不该问这种问题让你为难。”

道歉！？这时候袁卿不想听到林希之说出这种话，如果痛苦得难以忍耐，无论是哭喊还是抱怨袁卿都能接受，只要林希之能将心中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只要他能振作起来，什么样的情绪袁卿都能替他接收。可他却连任性的话都放弃说，还跟袁卿道歉，这样只会让人更担心。

“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袁卿的双眸紧紧盯着他，像是要将他锁在自己眼中。“我最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袁卿最想听的不是道歉，永远不是。

被袁卿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林希之移开视线，半张着嘴又要道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这也不是林希之最想说的话，最想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此时更加无心想这些。

“谢谢你……谢谢，袁卿……”林希之别过头无力地靠在窗子上，心中的酸涩与痛苦不断晕开，让他阵阵作呕。

这句话也不是袁卿想听的啊！不是道歉就是道谢，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如此亲近，这两句话都不需要再说了。

“看着我的眼睛。”袁卿伸手扳过林希之的脸，望着他盈着雾气的眼眸。“希之，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也很乐意去做，不需要道谢，也不要觉得给我添麻烦。”

“……嗯。”林希之缓缓点头。

袁卿修长的手指拖着他的下巴，顺势抚过他的嘴唇，指腹传来的湿润感让他微微一动，心底燃起无名的冲动。

“希之，也许你会觉得奇怪，甚至无法理解，但……”袁卿凑过去，停在林希之耳侧，轻声密语。“我喜欢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

高中那年陪着林希之在医院度过新年时，袁卿就下过决心，不会再让林希之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可现在已经发生了第二次，袁卿不想再默默忍耐了。

“一切……都是梦吧。”

林希之勾起嘴角苦笑，上天还真是喜欢跟他开玩笑，最不可能的事居然都发生在一起了。

袁卿没有再说什么，他看出林希之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他明白此刻坦白自己的心意不太适合，但却希望这样能让林希之安心一些。处理完林叔叔的事后，他还会继续对他说的，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直到林希之相信为止。

即使林希之喜欢的是自己亲妹妹袁灵，袁卿也不想再退让，他无法将林希之交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在空中飞行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后在傍晚时到达联系林希之的航空公司所在地，原本还很恍惚的林希之，落地后渐渐找回理智，跟着袁卿去见各种官方人员处理爸爸的事情。虽然很痛苦，但他除了单独跟袁卿相处时会露出些许脆弱的表情之外，在其他人面前始终努力维持着冷静的样子，没有表现得很失控。也可能是由于林希之父亲乘坐的航班是在海上失事，没有留下任何遗物，林希之连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没看到一个，所以才能维持着镇定。

但林希之越是如此平静，袁卿便越是不放心。

因为他们到的时候确实已经很晚了，所以也只是简单地口头交流了一些事情，具体事宜还需第二天去解决。林希之不只要处理一些保/险和赔偿的问题，还要处理林希之父亲在外地工作居住的地方，之后还不得不回家举办葬礼……这些林希之都已经在脑子里思考要怎么去做了，而且有袁卿帮忙他也不害怕出错，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告诉家中的奶奶。

这成了林希之最难解决的问题。

从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以及政/府人员那里离开后，袁卿带着林希之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拿着房卡刷开房间的门后，袁卿就立刻给袁灵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进展，以免她太担心。简单说了几句后，袁灵想跟林希之聊聊，袁卿瞟了一眼呈放空状态坐在床上的林希之，委婉地拒绝了袁灵的要求。

袁卿挂断电话后走进浴室将热水器打开，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选择正在播放音乐的节目调小音量，再回头看林希之，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如果是之前的林希之，别说是跟袁卿共处一室了，就连单独出来都是不可能的，他似乎有意地避开跟袁卿过于亲近，所以袁卿才会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表现得太明显。此刻，不算很宽敞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林希之却没像往常那样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