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唯新也是孩子心性,三人沿着街道往前走,他不住嘴地问着:“这是哪儿?那儿是哪儿?”又问,“咱们去哪儿?”
方云棠道:“去瓦舍吧,那儿最热闹。”
一路上方云棠都在跟郭文莺介绍,“京城很大,此路往北是马行街,那里卖药的,往南是潘楼街,专门卖飞禽走兽,再往东卖女人香粉脂粉店和绸缎店,玉器行在西南方,你若喜欢一会儿可以去看看。”
见她点头,方云棠接着道:“相国寺附近的瓦舍是个好去处,有说故事的,唱剧的,耍杂技的,相扑的都有,那儿还有蹴鞠大赛,逢上比赛人格外的多。另外还有玉器行每年都要举办一场比赛,民间的就在瓦舍附近,官家的则专设了场地。”
方云棠对京城似极为熟悉,比之路唯新和郭文莺两个据说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了解的多得不是一星半点。两人从没听说还有这等好去处,都很是欣喜。
方云棠领着他们俩一路往南,走不多久,便见到一条街市,街市从高大的宫门外延伸出来,两旁摆满了摊位,挨挨挤挤的,行人如织。交谈声,吆喝声,讲价声,有高有低,有长有短,杂在一起,仿佛错落有致的热闹小曲。
他们来到潘楼街,这里是飞禽走兽一条街,世间有的飞禽走兽,这里都能找到。
往西走了不远,见路边搭着一溜的长棚,棚子里人声鼎沸,吆五喝六的很是热闹。
郭文莺问:“那是什么?”
方云棠道:“那是斗鸟的棚子。”
路唯新很感兴趣,抢先走了进去,两人在后面跟着。只见那些棚头搭得十分宽敞,有送茶水的伙计在人群里奔走。路的另一头都是小贩,也有各种鸟的,还有卖笼子的,小的笼子只有巴掌那么大,大的笼子则有一米多好,里头还摆设着亭台楼阁,看着比人住的都舒服。
他们进了一个棚子去看斗鸟,方云棠有只八哥,是专门养的斗鸟,取名‘小鹰儿’,不过他今日让没让‘小鹰儿’上场,只带着他们看了一场斗鹌鹑。
斗场上一只玉鹑颇为显眼,长颈短尾,纯洁如雪,就像一只小鹤一样。十分擅长搏击,飞起来有三四尺高,搏击时能准确击中对手。它的敌手是一只白色鹌鹑,只见场中黑白两个影子飞快地一来一往,扭成一团。黑鹑不敌,身上受了数十处伤,血浸透了羽毛。
黑鹑主人见此,忙终止比赛,小心翼翼把它捧在手里,心疼的直落泪。
人和鸟感情好成这样的也是少见,郭文莺看得好奇,忍不住对着你只鹌鹑多瞧了几眼。封敬亭从前也很会斗鸟的,他院子里就有一只凶狠的八哥,她上回逗弄了一下,被狠狠啄了一口,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斗鸟一只只都这么厉害。
出了斗鸟棚,再往前走还有斗蟋蟀的。
他们进了一个最大的棚子,棚里喊声震天,厮杀的甚是激烈。
郭文莺个头不高,很容易挤进去,只见那斗盆里的两只蟋蟀,一个是大个子,浑身青黑,身伟体长,另一个稍小一些,赤金色,身躯矫健灵活。
两只蟋蟀正战得难解难分。两个蟋蟀的主人,一个正喊得声嘶力竭,另一个却是双唇紧闭,只盯着斗盆,默然不语。
围观的人都纷纷掏出钱来,押两只蟋蟀中的一只。
方云棠不知何时挤进来,笑道:“你要押一只吗?依我看那只赤金的要赢。”
郭文莺没想到他还懂这些,笑着问:“你如何知道?”
“俗话说,白不如黑,黑布如赤,赤不如金,那赤金的蟋蟀是个中极品,依我看,黑的打不过它。”他说着已经押了五十两,赤金蟋蟀赢。
郭文莺暗叹,真是有钱啊,她身上连五个铜板都没有呢。
一局下来果然赤金蟋蟀赢了,只这片刻便赚了一百两。方云棠自是高兴,路唯新则后悔没跟着押,翻了翻身上他好歹还有两个铜板呢。
那黑蟋蟀的主人垂头丧气,抱着蟋蟀罐出来,举着个小瓶子,挨个在人跟前问着。走在郭文莺面前,才听清他问的是,“这位公子,有童子尿吗?”
郭文莺脸上微红,“你要这个做什么?”
“治蟋蟀啊,公子不知童子尿可是最好的疗伤圣品。”那人说着手里瓶子已经塞在她手上了,“公子赏一些给我。”
她摆了摆手,“我没有。”手里瓶子扔不出,只得甩给后面的路唯新,“你弄点给他。”
路唯新脸微微一红,不过还是去别处接了一点回来了。
方云棠忽然道:“你怎知他是童子,我不是?”
郭文莺惊异,“怎么可能?”路唯新她是知道的,而他怎么可能是童子?
方云棠摸摸鼻子,他本来就不是,只是气不过她更看重路唯新。可这又怪谁呢,他十六岁就有通房,这些年一直在外身边女人无数,早就不是童子身了。
从瓦舍出来,又去了玉石街,这里有几处雕刻师傅,有雕核桃的,也有雕玉的,也有的在街上摆个摊子,现雕现卖。
郭文莺喜欢这些小玩意,多逛了一会儿,她站在路边看一个玉雕师傅手执玉刀,手指上下翻飞的样子甚是意动。
方云棠问她,“你喜欢?”
她点点头,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旁的女人能嫁给好夫婿便是一生的依靠,可是她经历过太多,又自己做过官,未来根本不可能在高门大宅中做做女红,弄弄茶艺,与夫君的妻妾各种斗法争宠。
就算日后辞官不做,她也希望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