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问题都不需要答案。他只明白一点,摆脱这一切的终极手段失败了。他无能为力。周聿铭没有去看赵深那张失控的面容,只是无比疲惫地闭上眼睛。
赵深慢慢起身,心跳得好像要冲破胸膛。他什么也不能想,只是木然地抓起周聿铭拖到浴室里,将他的头一把按到水里。冰冷的水流击打在浴缸上,他一次次揪着周聿铭的头发将他拉出水面,又一次次地摁下去,让他的脸在池水里撞得水花四溅。周聿铭一遍遍窒息,直到他呛了水,才被拉起来丢到地上。他像一具浮尸一样躺在浴室地面上,无知无觉,冷水从脸颊两侧不断下滴。
赵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无法呼吸,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多看周聿铭一眼,他的心脏就会裂开,从中流下鲜红滚热的血来。
他去看了医生,行踪藏得鬼鬼祟祟。他问:你能看出他用了几成力,下了杀手吗?医生说,我只能帮你治,不过,险些就得由法医来解释你的问题了。他沉默不语。医生是习惯了处理他们这些阔少背地里的烂摊子的,提醒了他一句,当断则断,太凶的都留不得。
周聿铭还被他养在别墅里。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去了。人人都诧异赵深的转变,他现在玩得比谁都疯狂,且热衷极限运动,异想天开,胆大妄为,每天都把自己的命放在刀尖上玩。不濒死,就无乐趣。所有人都说,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连死都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其实只是因为无所谓。他还有畏惧的东西。夜里他疯得累了,就开车去他和周聿铭住的别墅周围打转。远远地、远远地眺望着,却不敢近前。
某天他没收到下属报平安的消息,心里抓痒挠腮般想了一整天。他几个月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知道周聿铭的近况。最后实在忍不住去责问,下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老爷子把他抓走了。
赵深惊愕不已。他爷爷向来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手。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准备了一整套说辞,但当他看到周聿铭的时候,一切都被扼在了喉咙里。
赵老爷子说,我以为你至少还有点分寸,没想到为个男人差点把自己折进去。你看你这几天来,发的是什么疯?赵深梗着脖子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赵老爷子用他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老眼盯了他一会儿,问他:“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自己一下被那目光洞穿了,有什么他自己也不敢直面的感情在那审视下无所遁形。赵深的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脖子,那里的淤痕早就消了,可他始终觉得它还在那里。
他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踉跄跪倒在老爷子面前,颤颤巍巍地磕头。
都是我的错,他其实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我逼他……
他爷爷看着他,忽然叹息了一声:“我是你爷爷,可你也没跪过我。今天你跪我,却是为了一个外人。”他意兴阑珊地挥一挥手:“去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懂分寸,就没有下回了。”
赵深一直不明白为何那天一贯铁面专横的爷爷会网开一面。直到爷爷病入膏肓,床前只有他一人陪侍的时候,爷爷才摸索着他的手说,那一天一看到他下跪,就想起他父亲当年跪在自己面前,要拒婚去娶自己心爱的女人,最终他屈服了,可这段婚姻依旧不得善终。彼时他父亲已全面夺了爷爷的权,私生子登堂入室,趋炎附势的手下也纷纷改换门庭。一生风光、却独独败在自己儿子手下的老人握着孙子的手,老泪纵横。黄昏的风吹过庭院,老树上稀疏的几枝枯叶也纷落如雨。
地下室里无风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周聿铭被吊得久了,眼前渐渐有了重影,忽忽如盲。他的双臂被捆在头顶,粗砺的麻绳缚紧他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像丛林巨蟒一样缠得他无法呼吸。绳子烙过背上新鲜的伤痕,被淋淋的鲜血浸成猩红的色泽。
赵家果然是通吃黑白两道的巨擘,豢养的这些鹰犬折磨人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周聿铭被他们打得死去活来,疼得透心裂骨,偏偏就是晕不得,死不能。他奄奄一息被吊起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人尚有闲心谈天,说起这人本是少爷的情人,胆大包天伤了少爷,才落到如此下场。
“什么东西,都敢对少爷动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朦朦胧胧中,他听到那些打手的嘲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轻蔑。“不过是个玩意儿,少爷再宠,也是要给些教训的。”
他头疼得要晕过去,只是反反复复地想,果然如此。赵深消失了这几天,不是忘了他,要放过他,只是去养伤了,等他回来,便是自己的死期。赵深就是这样的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他是一个恶意的漩涡,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哐啷一声响,地下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阳光和灰尘都亮起来,水波一样在他眼前晃动。周聿铭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光明,映在他眼中的那个身影不断放大,逐渐占据他眼里的全部视野。这个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他站在光明的中央,那些阳光都变得像是在他身上生长。
那个放着光辉的男人用颤抖的手解开他的身子,一把将他抱住。手指触到他的背,立刻就沾了一汪血。周聿铭听见他立刻嘶了一声,好像那伤口是痛在他身上。
赵深抱着周聿铭去送医,到了医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