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足见柏杨在薛蟠身上的用心。像这种事,柳湘莲做不到吗?但他却是决计不会为外人话费这么多的心思和精力的。
薛蟠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念念有词时而来回踱步,半晌似乎才总算是打定了主意,然后便命杏奴去将薛蝌请过来。现在学科才是管事的人,这件事情自然绕不过他去。不过薛蟠相信,薛蝌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其实在想明白了柏杨对自己的要求之后,薛蟠还曾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将家族生意和家主的位置拱手让给薛蝌,否则如今自己做起事情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不过这一个月来,他时常会想以后的事情,倒也咂摸出了一点味道来。其实这个家主让给薛蝌,却是正好。
且不说薛蝌在做生意一道上比自己更有天赋,又得了江宁织造刘大人的青眼,光是说为一大家子人负责这件事,薛蟠就觉得薛蝌比自己尽心多了。况且若是做了家主,免不得就要将家族放在前面,而且将来娶妻生子,传续香火,更是应有之义。
所有这些事情,自己做不到,但薛蝌可以。所以这个位置让给了他,反倒轻松。况且如此一来,他念着自己的情,将来自然不能反对自己。这也算是一条好处。
想清楚了这些,薛蟠心中芥蒂尽去,如今对着薛蝌,也没有以往隐隐别扭的感觉了。
听说逃走的吴新已经抓到了,而且供出了主使之人,正是那位族叔薛进,薛蝌也是大吃一惊。
“此事可确实?”他问,“非是我不相信哥哥,只是这事若说出去,实在是太吓人了。一般都是薛家人,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你还看不出他们想做什么?”薛蟠说,“无非是想要这家主的位置,想要这薛家的万贯家财罢了。”
他现在不是家主了,这话说起来倒是轻松得很。薛蝌面色微变,显然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况且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当初薛蟠的确是被逼得只能交出家族生意和家主之位,只不过他又将自己推出来了而已,否则……
按理说薛进是旁支,是不能担任家主之位的,但是凡是并无绝对,如今薛家最出色的人就是他,如果薛蟠当初当真一败涂地,族老们为了家族兴盛,少不得也只能屈服选他了。
想到这里,薛蝌亦是神色凛然。
他如今也跟一年前大不一样了。手掌大权,身居家主之位,每日里操心的事情,从一间铺子变成了整个薛家,薛蝌还是个少年人,又怎么可能不飘飘然?只不过他性情较薛蟠稳重许多,在刘大人那里又交往了许多人,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这才能够压得住罢了。
如今知道薛进在打这种主意,又怎么可能忍?
“那依哥哥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薛蝌又问道。
薛蟠道,“你来之前,我也想了一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咱们年纪小,他是长辈,又掌控着这么一条商路,即使你是当家人,但族中怕是也只会让你我忍让。”
“想得倒好!”薛蝌冷笑道,“家族之中还从没有出过这种事情,若是这一次姑息了他,往后岂不随便什么人,都能起这种心思了?人心一散,到时候哪里还有薛家在?”
“我也是这个意思。”薛蟠道,“况且他们处心积虑算计于我,这口气却是咽不下去的。必然要争个公道出来才可。”
薛蝌很理解薛蟠的心情,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但还是问道,“哥哥可有了法子?”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薛进并非一般人,自然不能用一般手段来对付。若是这一次不能彻底的解决他,说不准还会留下祸患。”薛蟠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如今既是非常时期,也就顾不得了。蝌弟你得刘大人的青眼,若是能够请动他帮忙,这件事就万无一失了。”
刘大人在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影响力难以估算,如果他愿意出头,这件事就再没有不成的了。
薛蝌道,“弟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堕了我薛家的名声。”
“咱们家挂在内府,说起来跟刘大人也是同出一源,正该同气连枝的。况且这虽然是家事,但说到底,究竟还是影响到了薛家的生意,刘大人插手也是应当的,就是外人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薛蝌道,“哥哥说得有理。我这就让人送帖子到织造府,明日登门拜访,请刘大人帮忙主持此事。”
薛进只是个商人,能耐再大,对上江宁织造府,也是没有用的。只要能够请得动刘大人,这件事就不会有悬念。不过这件事毕竟是薛家的家务事,刘大人是不是会帮忙,却也两说。
所以薛蟠道,“我让人准备了些表礼,回头一同送到刘大人府上。”
送给刘大人的东西,自然不会简单。毕竟人家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若不够档次,怕是连眼都入不得。所以薛蟠拿的都是那市面上找不到的好东西,而且还不涉及金银,全都是文玩字画,珍本书籍之类。
这些东西都是方才这么一会儿准备的,自然来不及去外头寻摸,全都是薛家历代所搜集的东西,就放在薛家的库房里。公中的生意虽然交出去了,这小库房却还在薛蟠这里。所以他方才亲自带着宣儿去挑的东西。
柳湘莲全程围观了此事,见薛蟠从头到尾处置得当,每一步都设想万全,心中不由暗暗惊讶。
单只看今日薛蟠的手段,已经是个彻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