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门’中人找上门来之前独孤鸣夜不能寐,被‘天门’中人找上门来之后他还是夜不能寐。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是以前独孤鸣只要一合眼就会看见某个戴着冰面具的人影,而现在他一合眼则能看到某位一脸正气、一身肌肉的汉子。
独孤鸣把自己府上的人都遣散了,先前‘凡’等八人众来到他府上的时候为求保密将当时在府中的仆从们杀了个精光,事后仅有几名先前被派出去跑腿的仆人幸免于难,独孤鸣将死者尽数投入井中,给了生者每人五两的遣散费。
做完这一切后独孤鸣用身上剩下的钱透过官方渠道买来了一席酒食,独自坐在庭院中自斟自饮。今日是个阴天,黑云压境、秋风朔朔,吹得满园落叶纷飞,独孤鸣迎风举杯连浮数大白,弹剑而歌: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浪里个浪啊浪里个浪~”
他自幼纨绔,不识诗书,此时能唱出的最高雅的曲子却是年少时于亲娘怀中听得的曲儿。那时的他才堪堪从人生的起点上站起,而现在的他却已经站在了他人生的终点之前。
饮酒莫作歌,酒入肚肠泪湿眼眶。
独孤鸣很快唱不下去了,于是拍案而泣。
“爹!大伯!孩儿不孝啊!未能继承你们的绝世武功!未能令无双城中·兴!”
独孤鸣哭得叫一个惨,但他只哭了两三声就停下了。不是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哭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道理,而是因为他发现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身着灰不灰白不白的衣衫,一头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油腻黑发散乱着,一副由整块木头雕出的粗糙面具盖住了他整副面孔。
“唱得不错,为什么不继续?”
不速之客看着独孤鸣,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年轻,这让独孤鸣心下稍松。
年轻一辈中除去几个妖孽般的人物外独孤鸣自认可以力压群雄——假如他身体没被掏空的话。
“阁下何人?”
戴面具是‘天门’中人的爱好,独孤鸣小心发问的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双目神光缺缺。
“有酒有肉,不介意我坐下来享用一二吧?”
“目面死鱼眼”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独孤鸣的对面。
“请便。”
人家都坐下了,独孤鸣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酒。”
死鱼眼端起酒壶极不卫生地将壶嘴伸入地面具之下嘴对嘴就是一通灌,当他灌完后把酒壶拍在桌上的时候独孤鸣忍不住皱了皱眉。
“阁下不会是专程来饮酒的吧?”
独孤鸣从座边拿出了一小坛酒,桌上的酒壶他是不会再碰了。
“当然不是,我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死鱼眼道。
“什么事情?”
独孤鸣问。
他心中有些打鼓,暗道怕是新日暮里八人众在海中出事、消息传回‘天门’了。
心念及此顿时他潜运功力于手,只待事有不对便抄剑而起。
“‘剑十二’的起手速度是前十八剑里最慢的,如果我是你要么老老实实使‘剑一’要么干脆点上‘剑十八’。”
死鱼眼淡淡地道。
“你是谁?”
独孤鸣被吓得抖了一下,他看向死鱼眼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
会《圣灵剑法》绝不止独孤鸣一个,武功比独孤鸣高的人在这世上也是大把,但能在独孤鸣还未出招前就知道他手中酝酿的是什么招式的人在这世上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无名前辈?”
独孤鸣试着猜了一下,随后他被死鱼眼用酒壶砸出了满天星。
“我要问的事与我是谁没有关系,别多问也别乱猜,会出人命的。”
死鱼眼一招手,砸过独孤鸣的酒壶有如回力标般回到了他的手中。
“是。”
独孤鸣捂着额头应道。
刚刚的一砸快得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片刻之间他已深知自己绝无可能于对方手底逃脱。
他能选择的只有合作。
“我听说独孤少侠曾亲战雄霸并将之斩杀,可有此事?”
死鱼眼问。
“是,确有此事。”
独孤鸣回答。
“说说详细过程,不许有隐瞒。”
死鱼眼道。
“那日,天气不错,我背着剑带着一大队人跑到了天下会,没想到我大伯到的比我早……”
独孤鸣开始讲,但还没等他说完一个完整的句子就被死鱼眼打断了。
“啪!”
死鱼眼拍了一下桌子:“从无双城被毁后你出发去找独孤剑圣的时候开始说!”
“哦,那日我带着火猴回到无双城……”
独孤鸣开始缓缓叙述,或许是时间隔得有些久了又或许是他最近的状态不佳,总之他说的极慢而且还磕磕绊绊的,眉宇间的那一缕浓重的思索之色从未淡去过。
“……最后我用‘剑十八’砍死了雄霸那个扑街!”
等独孤鸣说完最后一段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了,死鱼眼面前的酒壶也已经空了三次。
“哦,讲得不错,不过你愿意为你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吗?”
死鱼眼容独孤鸣大喘着气咚咚咚饮下了一坛子酒后问。
“我独孤鸣对天起誓,若我刚刚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独孤鸣指天发誓。
“轰!”
一道惊雷适时地自天心挂下,电光照把独孤鸣照得浑如铁像一般。
“我相信你。”
死鱼眼相信了独孤鸣的誓言,他从桌边起身。
“多谢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