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镇天气很好,冬日也有暖融融的阳光,清风细细不带寒意,但这一切在抵达长山岗时,全都渐次消失了。
天边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厚重的云层像是要将秀丽的山头压垮,狂风呼啸,带着霜寒的冷意。
下了车后,魏阙就感到左腿一阵酸胀的疼痛,像是关节间生了铁锈,动起来都有喀啦啦的响动。他忍不住弯下腰,揉揉膝盖,却如隔靴搔痒,没有半点用处。
强风卷过,面前小山峰间的林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动,像在嘲笑他一般。
“魏瘸子……魏瘸子……”
“跑不动,跑不动,魏瘸子少条腿,哈哈!”
曾以为早就被遗忘的嘲笑混着风声在耳边重现,魏阙感到浑身发冷,而在这冰冷中又酝酿着磅礴的怒意。
道歉?光是道歉怎么够呢?光是道歉就能够偿还一切罪愆吗!
这个同学会,本来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
穆延。
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魏阙随手在路边捡了根树枝拄着,捂着疼痛不已的膝盖,一步步走上山道。
细小的水滴渐渐落了下来,果然下雨了。
本就不算好走的山道变得更为湿滑泥泞,魏阙拉起兜帽,尽可能挡住雨水。
但疼痛的左腿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就在经过一个较为陡峭的斜坡时,他不中用的左腿突然就使不上力,令他猛然向前倒去。
魏阙已经没办法稳住身形了,在倒下的那一瞬间,那群人嘲弄的笑脸再度浮现。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真是……又要丢脸了。
魏阙忽然感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揽在腰间,视线陡然一旋,他忽而就……脚踏实地了。
是谁帮了他?
魏阙左右四顾,但却没看见半个人影,可方才腰间柔和的力量明明如此清晰……
好不容易来到山间旅馆,魏阙刚踏进门内,身后就“哗”的一声,大雨倾盆。
“哈哈!这下还没来的人就倒霉了,谁叫他们迟到。”门口有人幸灾乐祸。
魏阙看过去,只觉得这男人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好在男人先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方立啊,哎,你是那个……呃,魏瘸……对!魏阙是不是!”
尽管男人自然地掩饰过去了,但那个露馅的音调已被魏阙记在脑子里。不过魏阙也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上了社会后,人也沉稳了不少,此刻也没点破,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原来是方立,许久不见富态了不少,都认不出来了。”
“哎呀,明明就是胖!没办法啊,做生意有太多饭局应酬了。”方立显然很开心,就连谦虚的说辞都带着炫耀,“你知道吗,做生意,辛苦!上次我谈个合同,不就一千万的事吗,红的白的喝了一缸,差点直接去医院!”
魏阙随便应和着,跟着方立走进大厅。
迎面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陌生人,彼此两两对视打量半天后,才会恍然大悟:“噢——你是xxx!”
场面一度热闹至极。
大厅被隔成两半,一边摆有两条长桌,上面放着些糕点吃食,另一边则是连带着电视音响的唱k区。一众人等喝着饮料吃着东西,还时不时抢过话筒鬼哭狼嚎几句,玩的倒是十分开心。
魏阙本来就不大喜欢喧闹的环境,于是离音响远了些,而方立同样没过去。按他的话来说,过去就要被灌酒,虽然他千杯不醉能把一班人喝趴下,但平日应酬喝腻味了,这种廉价酒的味道也不好,所以他还是先不去凑热闹了。
此时他们正坐在长桌边上的小圆桌前,随口闲聊。魏阙喝着果汁,打量着旅馆的环境。从他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大厅全景,因而更能觉出旅店的怪异。先不说其他,进门后除个招牌外,门口也没有柜台,竟然连引路的服务员都没有。现在的大厅就是普通的别墅大厅,没什么多余装饰,完全不像个旅店的模样,倒像是谁的家,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地方。
魏阙心有疑问,结果还没开口,方立就自个儿说了:“这个地方也是我定下的。杜鹏那小子组织个聚会都找不到地方,特没用。正好我就想起来,这里风景不错,我和旅店的老板也还是有交情的,就顺嘴说个请,帮他把地方定下了。”
杜鹏是他们班的组织委员,高中时就是那样,有什么活动向来都是他牵头,而今这聚会是他组织的也很正常。
说着说着,方立忽然道:“哎?我记得,我看聚会的名单上,没有你啊?”
方立疑惑的表情很真实,但在魏阙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老把戏:“我是接到电话,听说大家打算聚聚才过来的,大老板现在心疼钱了?”
“哎呦老同学,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肯定是杜鹏那小子又打错名单了!都是同学,哪里有放着人不请的道理?”方立打哈哈道。
“那穆延呢?”魏阙问道。
“谁?”方立一愣。
“穆延,之后转学的穆延。”魏阙暗暗攥紧了手心,不知为何,问出这个问题让他心跳加速,说不清究竟是紧张还是……恐惧。
“噢……穆延啊。”方立似乎终于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随后他面色有些奇怪,“没请。也请不来了。他……”方立看了眼魏阙,深深叹了口气,“他不会来的。”
“……这样啊。”魏阙提起的心脏又落了回去,带了点尘埃落定的茫然。如果穆延不在,那他还来这里做什么?
这样想着,魏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