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洛阳,苏廿三还是小时去过一趟,一别之后已是十多年。
别无二致的佳人美地,只是彼时桥下嬉戏的孩童,换了衣着成了饭馆里掌勺的大厨。
好似相同,不尽相同。
青要山曾为轩辕皇帝“密都”,位于离洛阳不远的新安县西北部,苏廿三只带几件衣服,雇了两个车夫,一匹马车,摇摇晃晃上了山路。
日光慵懒地流淌进来,苏廿三掀开窗帘,迎着阳光仰起头来,虚眯着眼暗想:
这时候绯冉应该已经知道我去进货了,他应该会相信这个理由吧。
鬼才会相信!
此时的苏府里,绯冉恨不得一爪将苏廿三抓回来锁上,再把钥匙给扔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大清晨,太阳高高升起,绯冉照例端了药喂给花敛,花敛倚在绯冉身上喝得正欢喜,抬头一看,凤离泠泠立在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看见凤离,绯冉冷不丁站起身,一碗药摇摇晃晃洒了一大半,渗进地板里。
凤离表情幽深地看了看绯冉,再飘过去看了花敛半晌,嘴角一勾,绽开一个笑:
“不知花敛喝了一天药,是否好了些?”
笑容很冷,语气很沉,花敛身子一僵,泪眼汪汪地将目光飘向绯冉。
绯冉被凤离的到来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微微一愣,没理会花敛,倒是往左一侧,眼睛朝凤离身后望去。
碧云天,好春光,梨花院落点点香,一叶飘进小轩窗。
简单地说,就是除了凤离之外,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不见预想中的青色身影,绯冉将手指蜷起来,心里一点一点的凉。
撒了这么大一个谎,那孩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吧。
正巧这时候阿岁端着粥进来,绯冉心一动,话就没忍住了:
“阿岁,怎么今天都不见三儿?”
“哦,你问少爷啊,少爷去外地置办货物去了。”
小书童将粥放在桌上,白瓷的勺子搁好放在上面。
“置办货物了?”
怎么这时候去置办货物?虽然有些疑惑,绯冉仍然没有多加怀疑。
凤离眯起了眼,看着他面色不改地继续喂药,突然插话道:
“你都不问,他是去哪儿置办货物去了?”
“嗯?”
绯冉抬起头看着凤离,疑惑爬上眼角又掠过眉梢:
“很远么?”
“不远。”
凤离双手抱胸,话锋一转:
“就在洛阳而已。”
“哦,洛阳……”
哐当。
药碗被摔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你说,他去洛阳了?”
绯冉呆呆地重复着阿岁的回答,手指紧紧握成一团,手心里使劲儿地疼着,转身看向凤离:
“青要山?武罗神?是白锦告诉他的?然后他就真的去了?”
凤离挑了挑眉,一脸“你还猜得到啊”的表情,同时在心里默念“这不是我说的这是绯冉自己猜的”。
“苏廿三你果然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混蛋!”
骂完了,也骂够了,绯冉面色苍白,转身便往外走。
“他是去了洛阳对吧?我陪他一起!”
他要阻止他,他要拦下他,他还没跟他解释清楚,他怎么能自己去送死?
可惜连一步也没能迈出去。
绯冉捂着胸口摔在地上,紧闭着眼,疼痛和着急齐齐涌上心头,眼泪和着汗布满了整张脸,长发松松地散开来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凤离一惊,知道是歧舌的毒发了,也顾不得怄气,咬紧一口银牙,将绯冉拖到椅子上,喂了一口茶,又让他半个身子伏在桌子上。
“我答应了苏廿三,这次他是回来了也好,死也青要山也好,都不能,让你去找他。”
“去他的青要山,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