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次找名忧尘畅谈还是有好处的,他答应朕让文逸风进宫伴读,这样日後就方便朕按原定计画展开行动。”栾天策说到这里,神情恢复了往日的飞扬与自信。他停步不前,微微昂首看著浩瀚的长空,眼里掠过一抹锐利的亮光。
不待宋震山接话,栾天策又豁然转身,沈声说道:“你即刻将文逸风接进宫,务必将此事给朕办好了。”
“臣谨尊陛下圣谕。”宋震山对栾天策躬身施礼,领命离去。
不再思索,栾天策转身走向朝阳殿,他知道那里有他必须应付的事。之前栾天策带来的那些被他勒令留在掖鸿宫不远处的宫婢见他出来,连忙垂头恭恭敬敬地跟在皇帝身後,迅速向前进发。
路经御花园,埋头赶路的栾天策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抬头望过去,皇帝看见御花园不远处竖著错落有致的红梅。如今是冬季但没有降雪,梅花和往年一样开得正好,风拂过之时会坠下几个小小的花苞,悠悠的清香便从落花与梅林中随风飘来。
栾天策眼瞳微缩,他停下脚步,身後的宫婢和内侍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不敢上前打扰。
负手静静欣赏梅花偶尔随风坠落的景色,栾天策眼前浮现第一次遇见名忧尘的情形。那时和此刻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四周随风飘坠的并非梅花,而是落叶。
当时的名忧尘刚夺得文武状元,举国震惊。因为天都的开国君主用武力夺得天下,举国尚武,每一年的武状元都是国中顶尖的武学高手和熟知兵法的领兵之才。
栾天策的父皇在位时为了中和国内重武轻文的状况,想尽办法在各州县增设学府,鼓励文人墨客进入朝堂做官,还用重金向邻近诸国聘请才学高明之士频繁来天都讲学。
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天都有学问的文人慢慢多了起来。栾天策十二岁的时候,国内崇文尚武两大势力均衡,各自选出来的状元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年仅十六岁的名忧尘夺得文武状元,他身出名门,皇帝对他恩宠正隆,前途不可限量,立刻成为宫里宫外、人人努力巴结的对象。
栾天策那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听宫里的小太监,他的兄弟姐妹还有父皇的嫔妃们谈论名忧尘。他那时仅有十二岁,不过生在帝王家,心性和普通孩子不同。下意识的,栾天策对名忧尘留上了心。
时常听见父皇的妃子们在暗地里小声诅咒,恶毒诋毁那个目前被国人视为奇才的少年状元,说他的状元之位是名家用权势威胁主考官霸占来的。
她们还说那位少年状元的名字取得也不妥,名家的老爷子特意取这个名字,意指他的儿子担忧红尘,心系苍生,身负治理天下的重任,这口气太托大了!
栾天策发现这些流言传到父皇耳中却激不起半分反应,尽管早知他那位英明的父皇不可能被枕边话左右,但栾天策还是对名忧尘获得父皇坚定不移的信任感到惊讶。
接著,栾天策的五弟栾竣泓告诉他,那些嫔妃都向名家提过亲,希望她们族中的女眷能与名忧尘缔结连理,但都被名忧尘婉言谢绝了。这群女人还有她们背後的势力,都恨上朝臣与百姓口中的话题人物了。
不知道名忧尘有传闻中那麽厉害吗?难道他真的不怕屡屡拒绝权贵而埋下祸端?那人如何获取了父皇的好感与信任?
栾天策心中终於起了见见名忧尘的念头。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虽与百姓家的小孩儿不同,但终是难脱孩童的飞扬与顽皮。
帝位和权力在那时没有占据栾天策的心,不是他年纪幼小没有想过这件事,而是他上面有两位兄长,下面还有一位比他小一个月的弟弟。
父皇的正宫皇後没有皇子,膝下育有一位小栾天策五天的女儿栾苓萱,皇位的继承者需从他们兄弟中选出。
长兄栾颂淳的年纪是皇子中最大的,与名忧尘同年。他利用其母家中的权势在朝中积极网罗大臣,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渐能独当一面,早被父皇委以重任,调到南方跟随征战经验丰富的大将学习作战去了。将来必定是他掌握南方的兵力,朝中有不少人认为皇长子有身登大宝的机会。
二皇子栾青宁的母亲是一名普通宫婢,她因容貌奇美被封为侧妃。没有外戚扶持,这位才情出众、容貌与母亲相似却无权无势的二皇子,虽时常受到皇帝的赞扬,但人人都知帝位不可能落到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栾天策明白长兄忌讳的人是年仅十二岁的他与栾竣泓。
自己倒也罢了,除了母妃的父兄在朝为官,拥有一定的势力之外,似乎也没有什麽过人之处。五弟却天生神力,其母妃背後不仅有强大的势力,他还常被父皇夸赞是最像祖父的一位皇子,经常被父皇带去狩猎,同车同食宠爱无比。若不是五弟年纪太小,朝中恐怕有一半的人都认为将来得到帝位的人或许是这位小皇子。
上有长兄虎视眈眈,下有五弟得天独厚,栾天策反倒落得轻松自在。他整天和栾竣泓在皇宫游玩,竟与最大的竞争对手好得有如同胞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