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阳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於阳问他叫什么,江丛屹反问。於阳刚才下意识就这样答了,但他们结束那么久,其实没必要重温,于是於阳只好选择保持沉默。
江丛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人走了一年了,时间不短也不长,刚够他走进正常的生活,这段日子和张家父子斗来斗去的,他也没怎么想起於阳了,但今天,看着眼前少年的表演、少年的眼神、话语,都让他心里止不住的颤。关于那个人的片段如同潮水上涌,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於阳看着他,叹了口气,“逝者不追。”
他说着弯下腰一手搂起全程茫然的林小真,“走了,换衣服去。”
他在几座圈内大山面前淡定自若的样子被摄影机拍了进去,摄影师暗暗心惊,这小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正在摄影师不安的等待着接下来某个人的愤怒时——江丛屹呆愣在原地,而张屈离则撒腿跟着跑过去,道:“等等啊,谈谈戏。”
林裘拍了拍还有点懵的摄影师的肩,礼貌的笑着:“这段就剪了吧。”
角落里,周家可跟在周正身后,几乎要把牙咬碎。他不懂演戏,但也分得清什么好什么坏,於阳今天的发挥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所期盼的导演发怒、於阳被辱骂的戏码并没有出现,一切都过去的那么快,这场戏顺利无比,他从头至尾只呆在镜头的一个小角落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所有人都看着於阳。
周正亦有些不快。上一幕戏是他安排的,目的是给弟弟出出气,但於阳却不动声色的扛了下来,神情风轻云淡,没有泄露一丝负面情绪,周正想要欣赏到的反应通通没有出现,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安排像是落了空似的。
“等着,”周正低声道,“这个圈子可不是只靠演技就能横着走的。”
正好路过的副导演隐约听到什么,看了他一眼,周正报以微笑。
於阳去换下了戏服,换衣服的时候撕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江湖遍地宵小,从前他居高临下,没能体会到这样的滋味,现在倒是有新体验啊。於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眼,觉出了一点重生的兴味。然而他上一世能一直站在高处,靠的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出色的业务能力——演技。
在於阳看来:演员演员,私底下不犯着什么大忌的话,没哪个真心拍片子的大导演会在意你那些小花边,也没哪个会看不懂你被下的绊子,他们只管你能不能把这个角色诠释好,能不能把他要的东西演出来,你做到了,那你就能上,就能出名。至于那些个顾忌多多的小导演,抱歉,那个咖位首先就入不了於阳的眼。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观点似的,这时张屈离敲门进来了。
於阳看着镜子里的他,挑起半边眉:“张导?”
“你们曾老师把你的情况和我说过了,所以我才让你演这么重的角色,但我看你这演技不像完全是天赋,比如对机位的掌握,靠天赋能摸出什么来。”张屈离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於阳笑了笑:“真人秀也有摄影机啊。至于演戏,可能是看电视学的吧。”
“喜欢看谁的戏?”张屈离问。
“於阳,”他答。
“难怪,”张屈离若有所思,接着叹了口气,“可惜你见不着他了。那小子啊,干什么都不和人说,说走就走,给我弄懵了。”
他说的是轻巧,但脸上带的是真心的难受。
於阳转过身去,安抚的拍了拍他手臂。但没说话。他也想过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张屈离,但这封建迷信的事万一吓着他也不好。而且他也得留个心眼,这种超乎人理解范围的事,总得藏着点。现在张屈离既然已经接受他死的事,那就这样吧,反正他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影响什么。
张屈离在梳妆台上扯了张餐巾纸,给於阳留了个手机号码,让他买了新手机给他电话。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有戏想找於阳拍,於阳把那写着数字的餐巾纸揣进了兜里,和林小真一块走了。
他带着林真出了门,和《演绎》节目组的人汇合了。
节目组的选手神情各异。最闹心的那个周家可没有在,听说他亲哥是节目组副导演,今天就跟着他哥,不过来了。
於阳听说后,若有所思。
之前一块来的两个小姑娘性格爽朗,一起凑到於阳身边叽叽喳喳的,问和林裘对戏的感觉,於阳想了想,林裘的表演走的是体验派,讲究的是将自己代入人物中,不过林裘可能有五六年没有演过戏了,乍一演戏,还有点生疏,他自己和角色还有些隔阂。但这些话於阳总不能和两个小姑娘说,因此只能笑眯眯的顺着她们的话点头肯定的说:“特别帅,特别激动。”
林裘在片场和江丛屹聊了会儿,林裘现在是开唱片公司,江丛屹正有这方面想法,林裘和他简单交换了意向,后面的事都交给手下人办,自己出来门口接弟弟了。
他正往林真那走,就听见他刚看上的男孩夸他帅,一时有点乐,原来这孩子不是拒绝他,而是害羞啊。
林裘顿住脚步,从兜里掏出张香水纸巾,又拿出只笔,往上面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朝他弟林真招了招手。
林真一看亲哥来了,再次甩开於阳的手,朝他蹦了过去。
“哥哥,我演的好不好,”林小真有点忐忑的攥着衣角问他。
“没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