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枫显然是后者。
“身子是你自己的我管不了,但我能管得住我自己!”林枫索性站起来抱着双臂,摔了门出去,“在你想清楚之前我睡客房!”
床头柜上粥还是温热的,可周围已经没了那人的温度,白远盯着卧室的门,终究是无声地哭了出来。
林枫其实一直都没敢离开,他摔了门之后就后悔了,但此时就这么回去太没面子,又担心媳妇一人独自做出什么傻事,就站在门口屏息听着,生怕错过里面的动静。
可林枫在门口站得腿都麻了房间里却依旧毫无声息,寂静得可怕,咬了咬牙,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开了门进去查看。
白远还靠在那堆垫子里,睫毛上还带着泪珠,显然是哭过,刚刚睡着。
叹了口气,他伸手把靠垫扯了下来,扶着人躺好,动作时手指抚过白远的额头,林枫猛地皱紧了眉头,又试了试温度。
好烫。
客厅里药箱里拿了耳温枪,他定睛一看,已经烧到了三十九摄氏度。
成年人因为抵抗力较强的原因,很少有三十八度以上的高烧,如果真的烧到了三十九、四十度,相对来讲就十分严重了。
林枫心急如焚,轻拍媳妇的脸颊:“小远,小远?”
床上的人脸色潮红,不同于平日的苍白,唇角干裂,随着林枫的动作晃了晃头,眉心微蹙,颤抖着睫毛却没睁开眼。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枫拨了张柠晨的电话,找了退烧药先帮白远服下,而后拿冷水淋了毛巾敷在他头上。
“媳妇,坚持一会儿!”林枫唤着他,好歹把药片送了进去。
也幸亏是大半夜的没堵车,张柠晨从值班的医院而来也不过二十分钟,也来不及换鞋了,她跑得一身汗,赶去卧室看已经叫不醒了的白远。
“这么烫?”张柠晨试了试白远额头的温度,吓一跳,“不是让你先喂他吃退烧药吗?”
“吃了!”林枫也急,“现在怎么办?”
掀开被子,张柠晨从他损伤平面以下注意检查,触碰到下腹部的时候也没多用力,就见昏迷中的人痛哼一声,额间瞬间留下汗来。
“送医院!”张柠晨果断吩咐,“他这大概是尿路感染了。”
“尿路感染?”林枫一边背起人就往外跑,一边问,“什么病,严重吗?”
“什么叫‘严重吗’?危及到生命才叫严重?”张柠晨也心里着急,瞪眼训斥道,“截瘫病人尿道的清洁最马虎不得,尿路感染是不严重,但也不容易好,你要是没那份耐心伺候他趁早跟他分手!”
两人脸色都铁青,一路无话送白远到医院挂了水,林枫去办住院手续,回到病房试了试媳妇额头,觉得好像有些退烧了,心下一松,这才觉出胃疼来。
他这几天按照工作室编辑的要求开了三个新坑连载漫画,风格有可爱的有帅气的,但阅读量都不尽如人意,一时间工作室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鄙视的意味,让他很有压力。
画得不好就努力画,他又回到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本就有胃病,这么一折腾,更是出来也凑个热闹。
捂着胃缩成个虾米,林枫还没忘把白远的冰凉手塞回被子里。
那只手勾了勾手指,他以为白远要醒,赶紧打起精神看过去。
那人颤抖着睫毛,睡梦中也不踏实,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嘟囔着几个听不清的单音节,林枫凑过去,这才听得清。
白远在说:“老公……别走……老公……我错了……我爱你……”
深秋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林枫泪如雨下。
白远醒过来时是半夜,他烧退了,出了一脸虚汗,自己够着床边的遥控器让床升起些角度,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爱人,笑容有些苦涩。
这次争吵来得不算莫名其妙,但两人心里都透着委屈,白远累了多半个月写稿子,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男人少些压力别这么拼命;林枫没日没夜画图,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媳妇少些病痛舒服过日子。
都没什么错,都是在关心对方。
如果非要说有错,那么错就错在他们都把对方看得太重,反而把自己看得太轻。这才最终激化了矛盾。
爱吗?
很爱。
怨吗?
因爱生怨,而拨开了那层面名为心疼的埋怨,藏在内心深处的,是对于爱人的无限牵挂。
怨吗?
不怨了。
此生得此一人珍视之爱护之,夫复何求?
揉了揉林枫的头,白远柔声唤道:“阿枫,别趴着睡。”
“嗯……”林枫哼了一声,猛的惊醒,直起身子满眼担心,“你怎么样?”
“好多了,不烧了,”白远扯住他的手往怀里送,“别趴着睡,不舒服。”
“没事,”林枫不放心地试了试他的温度,果真不那么热了才松了口气,“累了吧?快睡吧。”
他避而不谈两人之前的争吵,却无限温柔。
“老公,上来睡吧,”白远拖着身子往反方向挪了挪,“我想你了。”
害怕他一个没动弹对掉在地上,林枫赶紧搂住他:“好,老公抱着睡。”
因为尿路感染,白远不能使用导尿管和纸尿裤,他这才又对截瘫病人的艰难生活有了更深一步的体会。
“这次的尿路感染不是很严重,但他的指标一直降不下来,”大夫看着病历本和化验单皱眉,“这样很容易导致肾炎甚至尿毒症的。”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