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能是原小荻,原大老板了!”商细蕊拣大的腕儿说,他相信原小荻这个名字,哪怕是不听戏的人也一定风闻的,因为实在是红极了的人物。这个原小荻,程凤台还真的听说过,而且不仅仅是听说过:“原小荻,是不是开绸缎庄的那个戏子?”
商细蕊惊喜地一喊,眼里放着光,扑在程凤台跟前叫了一叠声的二爷。
程凤台得意道:“嗨!跟他太熟了!上个月刚聚过。他那儿的上等绸子都是我给进的货,要没你二爷,他就开不了张做不了买卖!他不是说不唱戏了吗?”
商细蕊大声叹道:“正是不唱了才可惜呢!”
商细蕊进京来,最最遗憾的两件事就是侯玉魁和原小荻两个名角儿都隐退了,每次想起来,都要懊悔自己怎么不早些进京。侯玉魁是真老了。原小荻并不老,他比宁九郎还年轻几岁,不知道为什么急流勇退,给一众票友留下无限的叹惜。原小荻退后只在他的主顾——也就是那些富豪们的堂会上串一出折子戏。或者偶尔在梨园会馆会朋友的时候陪唱一出。商细蕊听过他两次戏,一次是在富人家的聚会上,一次就是在梨园会馆,唱的《玉簪记》和《孽海记》。原小荻的身份就像侯玉魁,相当持重,而且现在改行做买卖很发财,等于脱了籍,不再是戏子了,不会再有人起哄让他来一段这样不尊重。那两段十几分钟的戏,已然使商细蕊暗暗臣服。在昆曲,商细蕊只不如他。
商细蕊缠在程凤台身边腻腻歪歪,程凤台斜眼看看他:“商老板,怎么意思?想请原老板出山和你唱《怜香伴》啊?那不行,人说不唱就不唱了,我要非逼着人家怎样怎样就太不上路了,二爷做不出来。”
商细蕊火烧屁股似的一刻不宁,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跳两下:“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激动!我只见过他两次!我好久没见他啦!我想听他说说戏!”
“那你去找他呀!”
“我怎么找。我又不认识他。”
“你都见过他两次了还不认识?”
“不认识!我都是躲在角落里听他唱戏。我害羞!”商细蕊在有本事的前辈面前最害羞了,连旁人引见他都不敢,要躲开,怕前辈笑话他不喜欢他,真不是个角儿的性子。
程凤台大概明白他的想头了:“哦……怎么着商老板,二爷给你搭个桥?让你俩见见?”
商细蕊原地踏了几步,有些焦躁似的:“不行。我会害臊的。”
“那要怎么样?”
“你不能说是我!就说我是你的朋友……或者我装你成你的小伙计。”
程凤台笑道:“行行行,还小伙计呢,哪儿能有这么漂亮的小伙计。这事儿我应承你了。回头你想想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