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世界瞬间又重陷黑暗,好像比刚才更黑。
“为何熄灯?”我匆促问道。
他不知道我怕黑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既然特意提了灯来,就让它亮着呀。
“夫人不是要在这里么?点着灯,别人便会寻来。被别人寻了回去,夫人不如现在便与属下回去见王爷。”
言耒压低了声音说话,在黑暗中,听上去更添幽寂之感。
难道,他真的要陪我在这树根下坐一夜?我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坚持到天亮呢。
想到王爷,心中悲愤,想到红儿,我心中悲戚,不由得说道:“言少尉,这般黑灯瞎火的,你和我守在一块,宁王看到,定会治你的罪。你还是回去吧,灯笼和火柴给我留下就行了。”
“夫人若是不回,属下便也不回。属下岂能弃夫人于不顾。”他声音轻柔,却很坚持。
我不禁问道:“你不怕被王爷砍头吗?”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若是此刻丢下夫人在此,不单是背叛了夫人,也是背叛了王爷。若是回去见了王爷,隐瞒夫人的下落,属下更加罪加一等。夫人,属下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望夫人体恤。”
我说他怎么二话不说就坐下来陪我呢,原来早就在瞬间就理清状况,做出了决断。此人脑袋瓜子实在灵光。
而且说来说去,都是我在为难他。
我据实以告:“现在我不能体恤你,因为我自己也在生气。”
“无妨。”他轻声笑了一下,“夫人不必为属下担忧,若另有其他侍卫寻来,属下便自行隐身,断不会被发觉。”
唉,他能够自保就好。
古代的气候,大概还没有受到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分明已经入夏了,却仍是夜凉如水。
空气变得湿重,虫鸣渐稀,仿佛万物都归于沉寂。
我觉得有点冷,蜷着腿缩成一团。侧头看看言耒,他坐得很端正,眼睛里有炯炯的亮光,也不知在想什么。
感觉有点怪异。
大深夜的,草地上夜露渐生,两个男人默默坐在大树下。我是生气胡乱跑出来的,他是职责所在,才留在此处。就这么呆坐着么?
这个时候,难道他就不懂得要劝慰劝慰我吗?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吧?
这么安静地坐着,他就没一点想法?漫漫长夜,他就不想跟我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夜深露重,夫人觉得冷么?”他忽然开了口,低声问道。
身体确实感到冷飕飕的。我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见他穿得也挺单薄的。再说,虽然他以为我是夫人,但我到底是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去找别的男生要衣服。
“没关系。”我说道,“我们坐近一点吧,挤挤就不觉得凉了。”
只听得他又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下。
静默了几秒,他突地站了起来,解开腰间的束带。
我以为他要小便,结果他快速脱下长外套,弯腰披到我的身上。
我楞了一下,看着他露出里面一身贴身的劲装,问道:“你不冷吗?”
他整好束带,回道:“谢夫人挂心,属下但求护得夫人无恙。”
心情真是很复杂。虽然很感动,但我毕竟不真的是夫人,这样接受他的外衣,算不算诈欺?
衣服并不厚,披在身上薄薄的一层,但心里很温暖。
言耒安静地坐着,始终看不出有倦意。可他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
说实话,两个男人干巴巴地坐在朦胧夜色中,真没什么意思。不知道言耒有什么感觉。
也许,他的心境比我好些吧,不管怎样,对他来说,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女人啊。仅这一点,长夜就好打发多了。
在这样的万籁俱寂、四周无人的夜里,如果我的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那我绝对会有许多事可以做,绝对不会这么木头一样待着。
那样的话,反而夜越黑越好,夜越长越好。耶稣基督啊,麻烦你再从现代运送一个女孩子过来,掉进我怀里吧。
地不平,坐着不舒服。
趴在膝盖上打盹,迷迷糊糊地尽想一些抱女孩子的事。弯腰坐得时间久了,不光屁股疼,腰板也酸。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这点小苦还是受得了的,只不过是一夜而已。
因为有人陪着,我便觉得安心许多,很快就想睡了。
模糊中,感觉到言耒挨了过来,让我靠着他。他的身体热量很足,靠着很舒服。。。。。。
当我醒过来,是因为身体在晃动,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言耒当胸横抱着,正在跨上台阶,进了一扇亮着灯光的门。
顿时,我睡意全无,正要开口询问,就已听得言耒压低嗓子说道:“王爷,夫人已找到。”
我赶紧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