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凌霄感觉到一股阴湿之气从丹田处升上来,郁结在胸口,又不断向四肢百骸传播。他体内化冥神功本数阴寒一路,此番寒上加寒,两股凛冽的寒气在经络之中剧烈地冲撞起来,好像一颗颗炸弹在血液中爆炸。
一瞬间他感觉气力尽失,就连握剑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内息也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他心头一凛,知道这回大事不妙了。
“堂堂缥缈宫主,看来也不过如此,你难道没发现这屋里的香味有点奇怪么?”炎霜满意地看到闵凌霄渐渐崩裂的镇静,他很享受这种挫败对手的感觉。
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奏,连开始都算不上。他的目的,是让杀父仇人生不如死。
闵凌霄心思急转,手下剑锋一颤,便要削向剑下的人。可惜在内力大都被封住了,速度变缓不少。只是这一丝的差异,已经足够让炎霜悠然地向后仰倒,躲过袭来的剑气。围住他的弟子们也注意到了他的毒发,都提剑攻来。闵凌霄欲运功抵挡,却发现每当他如此尝试,丹田中都是一阵剧痛,一股血腥的甜味往喉咙上涌来。他用力咽下血意,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露出败象,否则便会助长敌人的气焰,把自己逼入绝境。
他强行运功,一道青光扫过,强悍的气流震飞了几名弟子,他们的身体重重地冲撞着窗棂,把窗扇整个地冲开了,人纷纷摔到楼外,也为闵凌霄打开一个缺口。
借此机会,他脚一踏窗棂,跃向对面的屋宇。身后追兵紧随,仿若吃人的虎狼,随时都要咬上来一般。
落到另一个屋顶时,脚一软,身形竟然有些不稳。此时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他,抬头便见到闵瞳担心的面容,“宫主?”
“出了点意外,暂时撤。”
“是。”
闵瞳没有任何疑问任何怀疑,只是简单地执行他的命令。他们二人疾步像府外冲去,耳畔风声呼啸,刺得人睁不开眼,身后杀气腾腾,是逼命的修罗阵。
闵凌霄此时其实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这毒实在厉害,不仅封住他的全部内力,阴毒还在不断侵蚀他的血脉,气力在一点点流失着。
冲出王府,又逃出第二层环城,一直到最外围的环城,身后的杀手仍然紧追不舍。
最外层的环城,是平民住的地方,街道错综复杂,比较易于隐藏。两人很有默契地闪入了城西聚集了最贫困民众的街区,到处都是有些肮脏破败的房屋,街道上也堆满了杂乱的物品,白天应该是十分喧闹拥挤的,不过到了晚上,只有小酒馆和廉价伎馆里还坐着些大声聊天玩乐的脚夫商贩。相对来说已经安静了很多。
闵凌霄二人闪入一间歪歪斜斜的二层小楼。楼前粉红的灯光照亮牌匾上褪色的字眼,“含羞院”。这种软绵绵的名字一听就是伎馆才会使用的,加上柱子上挂着的桃红色纱帘,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倌站在门口拉客,浓重的脂粉气把空气都熏变了味道。
他们闪入后院的一间堆满杂货和灰尘的茅草房,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熙熙攘攘起来,有大声喧哗的声音,小倌惊叫的声音,客人咒骂的声音。大约是搜查的官兵闯进来搜人的缘故。吵闹声离他们的所在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搜进来了。
哐当一声,大门被粗鲁地推开,几名官兵鱼贯而入,到处敲敲打打,肆意地翻扔东西。老鸨在后面哎呦哎呦地叫着,眼睁睁地看着桌椅什么的被踩碎。就算是已经陈旧了的家具,看到就这么被官兵践踏,也心疼得不行。
找了一翻,什么也没找到。官兵头跟老鸨说了句,“看到可疑的人立刻报案。”然后便呼喝着远去了。
老鸨和几个小倌咒骂了几声,稍稍收拾了一下杂物房里的东西,然后把门关上,锁好,渐渐走远。
此时房梁上的黑暗里有了动静,刷刷两道黑影纵身跃下,落地的时候却轻如飘叶,没惊动一片灰尘。
闵凌霄还在强装镇定。他不想被闵瞳发现自己中毒了,毕竟在这种脆弱的时刻,什么人都不能相信,万一闵瞳起了心想要夺他的宫主之位就糟了。
而且,自己要刺杀赵承穹的事被泄露出去,不知道是买家那边出了岔子,还是他这里出了内鬼。虽然闵瞳一直跟在他身边,只有上午离开了一会儿,那么点时间是不可能调来乾坤楼的人埋伏又下毒害他的,但他还是不能放心。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当你变成了弱者,就再不能谈什么信任。凡是此刻比你处在有利位置的,都不能掉以轻心。闵凌霄一直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宫主,我们下一步如何?回古董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