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渊没说话,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触感烫热。
袁渊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额头都那么烫了,你一点都没感觉?”
陈冬阑被他严厉的语气说愣了:“感冒……也不是多严重的病。一会我到家,吃吃药就好了。”
袁渊坐回去,第二次系安全带:“我们去医院。”
“……不至于去医院,回家休息一夜就好了。”
袁渊开出停车场,直接往最近的医院去,那方向显然不是去陈冬阑家的。
“袁渊,不用去医院……”
袁渊没理他,捏着方向盘,提高了车速。
“我不想麻烦你。”
“袁渊,如果休息一夜没有好转的话,我明天会自己去医院看的。”
“袁渊……”
听陈冬阑不停地拒绝他的好意,袁渊感到烦躁。也不知道哪根筋搭不对了,他觉得今天就算用绑的也得带陈冬阑去医院。
“就放我在这里下去吧。”陈冬阑的背弯了下去,“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家。”
袁渊太阳穴发疼。他减了速,在前方可以停车的路段踩了刹车。
“那你就下去。”
他从来没跟陈冬阑用过这么冷硬地语气说话。他从小就待人温和,这样说话的时候少之又少。
陈冬阑明显愣了,两秒后,一言不发地开门下车。
袁渊在后视镜里盯着他的背影。冬天真是个奇妙的季节,它把裹着厚实衣物的陈冬阑映衬得如纸片一般单薄,摇摇欲坠。
下一秒,他追了出去,拉住陈冬阑,大声问他:“我让你下去就下去?”
他怎么总是不挑好时候听话?
陈冬阑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回过头来,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难受,还是……
袁渊的声音不自觉就放软了:“生病了去医院看看,有什么不好?”
陈冬阑用很缓慢地动作抬起手,揉了一把眼睛:“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们现在又没有住在一起,你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一直都没有休息,送我回家已经很麻烦你了,再去医院的话,不知道还要多久,我真的不想这样。”
陈冬阑很少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袁渊感到难受。
这段话简直就像在说,“是你先把我丢开的”。
既然已经丢开了,这又算什么呢?
他想让陈冬阑把头抬起来点,仔细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呼吸过了几轮,彻底没了办法:“那我们不去医院了,我送你回家,这样好吗?”
陈冬阑没说话。
“好不好?”袁渊再问一遍。
陈冬阑点点头。
两人回到车上,一路开向陈冬阑新租的房子。陈冬阑还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上,但都不说话。袁渊也觉得气氛不对,那感觉就像是化掉的硬糖,打开包装纸,粘粘的,牵扯不清。
于是他放任沉默持续。
这是袁渊第一次来陈冬阑的新家。地方确实偏僻,在一处老旧的小区里边。里面的楼房层数都不超过六层,外墙斑驳,墙皮脱落。
袁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露天的停车场,旁边的绿化带上有鸡笼子,几只放养的鸡占了好几个停车位。
他们下车,接着是陈冬阑在前面带路。
进到楼梯间,里头没有灯,陈冬阑也不知道用手机照明,只是扶着墙上楼。袁渊也扶了一下,碰了一手灰。
一路上到六楼,陈冬阑打开了一扇生锈的铁门。
灯一亮,四十平不到的房间一眼就看了个明白。
沙发就摆在右边,大冬天的,上面放着一床夏被。袁渊知道那床被子,三年前他们刚住在一起的那个夏天,陈冬阑就是带着这床被子搬过来的。
有床不睡睡沙发,确实是陈冬阑才做得出来的事。
陈冬阑无贴在墙壁边上,略显无措:“要不要喝水?”
袁渊没答话,走进去,厨房里的灶台是燃气灶,但灶台底下却连燃气罐也没有。从合租的屋子里带走的厨具整齐的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但都没有使用的痕迹。
袁渊深呼吸。
就算是他养的宠物,也不会像陈冬阑这样离了他就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
袁渊说,“这破房子条件这么差,是哪个劳什子的朋友租给你的?”
陈冬阑稍感窘迫:“其实也不是朋友,是同事,平时很少来往。”
他就知道。
以陈冬阑的收入条件,不至于租这样的房子。一定是着急入住,才随便找人帮忙找了这样一个破屋。